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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部分

這裡素娥把門關上,將條凳頂門擺著,讓鸞吹睡下。自己又同石氏談了一會心事。石氏引著到窖中,看看那些婦女,也有扮得狐狸似的,在燈下圍坐說笑,也有面帶愁容,眼淚汪汪的,在暗地裡坐著。中間擺著一張大長方桌,上面鋪一座胡床,桌上卻排列許多玩耍雜件,絲絃樂器,點些大蜡燭,照耀得錦晃晃的,料是這賊禿行樂的所在。心下覺得害怕,也不甚去細看。依舊同出窖門,看鸞吹已是熟睡。兩人靜坐,忽覺耳邊人聲嘈雜,心頭突突跳起來。那屋子四圍是牆,聽不出是什麼響動。俄而一片神號鬼哭,愈近愈多。素娥只得推醒鸞吹,要開門去看。鸞吹夢中驚醒,不所知為。只見何氏氣喘吁吁的進來,說道:“姐姐們,好了,好了,這賊禿死了!”鸞吹慌道:“怎就會死?如今我們怎處?”何氏道:“不妨,不妨。寺中火起,是燒死的呀!我走出去,又到他房裡打聽,那五臺山的,正在和法,捻訣畫符。誰知房裡點的幾對大蜡燭,都有四五斤重,那行曇口裡唸咒,手裡拿符,要望燭上去燒,不防袖子一帶,把蠟臺拖了下來,火燒了衣服。行曇忙把身子亂抖,不料愈抖愈旺,袈裟已燒作十幾段,七飛八舞,著處便燒。卻好一段落在松庵帳頂上,引著床頂板,帳子四面都燒,松庵裹住,亂嚷亂跌,總是鑽不出,爬不起。行曇在地上躺著,已是面板焦黑。兩隻禿驢,只是喊叫,火勢盡在房裡穿綽,四面通紅。我竟看呆,直至透上了屋,才起來叫人。誰知東西兩帶房間,這些和尚,都如死人一般,再也喊不醒!我又不便推門打戶,只得喊到外面,喊得舌燥口乾,才有五六個道人及兩個小沙彌趕了來,已是走不進去。此刻連西面十幾間禪房,一齊都著,恐怕越過牆去,要燒到大殿哩!外面人聲鼎沸,想是救火的都來了。停刻水龍官府到了,不知救得熄救不熄哩!只是我們在此,如何逃得出去?姐姐們窖里人,曉得不曉得?叫他們出來,聚在一處的好!老天老天,今日能夠出去,這也是你有眼睛了!”

眾人正在發急,聽得外面屋上腳步聲響,直向西面而去。石氏暗喜。鸞吹跨出門來,抬頭一望,這天上的紅光,與牆頭相映,好似雨後晚霞,鮮豔奪目。中間火星噴射,如球大的,如斗大的,不計其數。忽然東南角上,兩條大龍,因風盤舞,一上一下的,在那裡鬥起來。眾人看呆,有幾個窖裡出來的,不覺大叫。何氏連忙止住道:“這是啥時候,不想逃命,還看得有趣麼?”那叫的倒不好意思。眾人想不出逃法。風聲怒號,火勢愈緊,一股濃煙冒起,聽得豁琅琅一聲,忽地明亮,火又近了好些。單是對面牆外的大廳房,未曾燒著,左邊一帶,牆坍壁倒,接聲息相屬。猛然見牆外有一個人影,飛來越去,捷若猿猱,一腳一間,接連幾縱,已跨過來。鸞吹看清,手中拿著一枝長乾的傢伙。就聽得屋上像鑿子鑿來的,響了幾下,這渾身磚砌屋,格格震動。轉眼間,幕板洞穿,那人伸手下來,將板扯掉四五塊,手裡傢伙,直落在中間桌子上,豁琅一聲,兩隻茶杯落地,把燈盞都震(火烏)了。那人已到屋中,火光之下,石氏搶上前去,細細一認,卻縮了轉來。素娥立在人叢,早看明白,禁不住口,大聲道:“文相公來了!”素臣一看,卻是許多女人,和他主婢在此,摸不著頭腦,也不及根問,便道:“你們還只守著,快出去罷。如今只有東北一帶火路,被我拆斷。”這一句話中,眾婦女們一齊走動,素臣領著,望拆屋的那邊走去,卻是無路。只見夾巷之旁,一道牆頭,問道:“這牆外,是那裡?”石氏忙介面道:“這就是奴家住的屋。”素臣道:“如今沒法,只有推倒了牆過去。”說著,掄起火鉤,望牆上打去,不消幾下,已成大窟窿。眾婦女七撞八跌,都在磚石上爬將過去來,各出陷阱,共慶重生,嘻嘻哈哈快活,自不必說了。惟除了鸞吹主婢,石氏、何氏四人之外,都在窖裡住過多日。火起的緣由,四人未與說明,又不知何故從半天落下一個文相公來,搭救他們。這裡又是誰家,不免萋萋綽綽,在那裡交口接耳。素臣竟在鸞吹主婢,也不料救了這些婦女,才想到前夜聽見嘻笑悲泣之聲,正是此輩,心裡著實歡喜。

原來素臣走進寺門,路已擁斷,城內火龍未到,官府又沒臨場,無人彈壓。那些寺中租屋的店家,搬運什物,搶火的沿路阻奪,被素臣打翻了幾個。忽然記起禪堂在大殿後東面第三屋,就抄過大殿圍牆,聳身一躍。那火已撲到大殿西挑角上,望著禪堂無恙,急跑過去。不料瓦楞淌下,立足不穩,幾回跌倒。因揀屋脊上緊步而走,近的一躍便過,遠的循牆頭抄去。到了禪堂,揭開十餘片瓦,挖掉三五根椽子,溜將下來,不見一人,只有蠟臺倒地,十分疑惑。久聞寺中有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