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已經趕來,與疲憊不堪的勝人父子進行防務交接,自是理所當然。只是,若把他們安排在大部隊的最後,立功的機會自然就沒了。
當日夜裡,當秀吉與勝人父子共同進餐,卻仍對二人讚不絕口:“這次是你們父子把犬山城拿下的,你們的汗馬功勞,秀吉自會永遠銘記在心。”然而,聰明人一聽就明白,這只不過是秀吉從牙縫裡勉強擠出的褒獎之辭。
“家康的謀略現已明瞭。今後,我將把大本營遷至樂田,悠然等待家康的出擊。前些日子你們已經很辛苦了,這次就待在大營好好地歇歇吧。”
一聽這話,一向為人厚道的勝人頓時紅了眼圈,秀吉的友情深深地感動了他。可到了第二日,這種感動變成了和他的女婿與兒子一樣的不安。
“看來,勝人父子還是不行。這次既然我親自來了,勝人之流就……”
這種不安,最終促使父子二人果斷地下了決心:必須拿出行動,讓秀吉看看。在第二日,即二十八日夜,勝人父子召集所有重臣議事。
二十八日,對陣的兩軍已經異常活躍。
事情的進展正如秀吉所料,他剛剛在前線巡視完畢,天上就飄起小雨來。到後來,雨越下越大,最後竟成了瓢潑大雨。秀吉一方不斷地調兵遣將,德川方面自然也不敢怠慢,家康親自出了清洲城,緊急趕往小牧換防。信雄也沒有閒著。一聽說秀吉已經抵達犬山,他急忙從長島出發,移陣至小牧。
每處陣地都刀光劍影,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在這樣的緊張之中,神原康政原先立的那個文告牌,已被更換成了用莊重的漢字寫成的文告,文字已分發到了秀吉所有部將手裡。
“來吧,老子隨時恭候!”
雙方不斷地向對方發起挑戰,戰機越來越成熟。
池田勝人把本城的大書院讓給秀吉使用,退居到了二道城的書院。他把合族的重臣都召集起來。“我必須採取行動,以報筑前大人情義。”這確是勝人的心裡話,“筑前大人認為我太疲勞了,讓我在家歇息,還說,為了把尾張送給我,他也費了不少神。既然大人對我肝膽相照,大敵當前,池田勝人怎可袖手旁觀?因此,我們要秘密採取行動,幫助大人,讓他在此次戰事中名震天下。否則,大人的情誼實無以為報。”
雖然這種說辭聽起來有些奇怪,可這次元助並無異議。他終於明白,為人厚道的父親如此崇拜秀吉,是因為其的確有超常的實力與魅力,難以抗拒。可是弟弟三左衛門輝政卻堅決反對:“果真如父親所說嗎?我看未必。有幾點,孩兒不敢苟同。”
“莫非你還有什麼意見?筑前大人決非有意排擠我們。我和他多年交情,心裡自然有數。你到底懷疑什麼?”
“孩兒不能信服。父親剛才也說了,筑前大人決非有意排擠我們。這本身就說明,父親已經感覺到了筑前大人的疏遠。”
“別拐彎抹角!身為武將,說話就當光明磊落。我說過筑前大人並非有意排擠我們,你就能反過來斷定我有此意?你如有懷疑,不必那麼遮遮掩掩,痛痛快快說出來!”
“好,那就恕孩兒直言。如我們在此寸功未立,父親和武藏守作為武士,還抬得起頭嗎?”
“你說什麼?”
“父親這麼做,無非想取悅筑前大人。”
看見弟弟的言辭越來越激烈,元助連忙加以阻止。“不可口不擇言!”他微笑著扯了扯輝政的袖子,“你等等,等等,休要信口胡說。父親這麼做並不是為了取悅筑前大人,只是想一心侍奉筑前大人。”
“侍奉?”
“對,這和效忠不一樣。父親在筑前面前就像一名痴情的女子,他是帶著那樣一種心情去侍奉的。”
“住口,你這個逆子!”勝人忍無可忍,怒吼一聲,“你們竟是以此齷齪之心來看待這場大戰?這決非兒戲!什麼痴情的女子……居然說出如此混賬的話來。若用一句話來說,為父便是‘士為知己者死’!”
“父親。”元助笑了,“近年來計程車可不都只為知己者而死了。我看,每個人都在背地裡打著小算盤。你說呢,武藏守?”
悄悄離營而來的武藏守,心頭不禁一陣火起。“今夜到底還說不說正事?我看還是先聽聽岳父大人的意見。”
“對,這才是今晚的正題。我勝人倒有一個必勝的妙計。”
“父親……”三左衛門還想阻止,卻被元助攔住了:“弟弟,你怎的還不依不饒?筑前大人乃是父親崇敬之人,我們也應該崇敬才是。那是人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