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便要跪倒。
“摺子裡已經說了,是左宗棠的放縱之故,這摺子明裡是衝胡光墉一個候補道臺去的,實則是衝著左宗棠去的!皇帝連這都看不出來麼?”
“兒子糊塗!額娘息怒!”
慈禧看到同治皇帝一臉惶惑的樣子,心中失望之極,剛要再出聲訓斥,突然看到總管太監手裡託著一摞奏摺快步走了進來,便收住了下面的話。
總管太監甚是機靈,覺察出了西暖閣內的氣氛有些不對頭,在呈上今日軍機處剛剛送來的摺子之後,便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慈禧太后瞥了一眼新送上來的摺子,又看了看架子上的西洋金座鐘,嘆了口氣。
今天因為教皇帝批摺子,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慈禧沒有再理會同治皇帝,她看到新到的摺子上最上面的是左宗棠的摺子,便取過來看了起來。
“……道員胡光墉素敢任事,不避嫌怨,從前在浙歷辦軍糧軍火,實為緩急可恃。咸豐十一年冬杭城垂陷,胡光墉航海運糧,兼備子藥,力圖援應,載至錢塘江,為重圍所阻,心力俱瘁,至今言之,猶有遺憾。臣入浙以後,受任益專,卒得其力。實屬深明大義不可多得之員。唯切直太過,每招人忌。……臣稔知其任事之誠,招忌之故。”
“……至臣軍餉項,全賴東南各省關協接濟,而催領頻仍,轉運艱險,多系胡光墉一手經理,遇有缺乏,胡光墉必先事籌維,借湊預解,洋款遲到,即籌借華商鉅款補之,臣軍倚賴尤深,人所共見。此次西征底定,核其功績,實與前敵將領無殊……茲就胡光墉呈報捐賑各款,合計銀錢米價棉衣及水陸運解腳價,估計已在二十萬內外,而捐助陝甘賑款,為數尤多,又歷年指解陝甘各軍營應驗膏丹丸及道地藥材,凡西北備覓不出者,無不應時而至,總計亦成鉅款。其好義之誠、用情之摯如此……”
看完左宗棠的這道推重力保胡雪巖的摺子,慈禧太后的眉頭剎那間皺緊,臉上也如同罩了一層寒霜。
同治皇帝小心地看著慈禧太后,儘管面前的這個女人是他的親生母親,但直到現在,他也難以猜到她的心思。
慈禧太后放下了左宗棠的摺子,又拿起沈葆楨的摺子看了一遍,沉吟良久之後,用硃筆在摺子下面批上了“交部議處,欽此。”的字樣。
數日後,官道上,一騎驛馬向前飛奔,馬蹄激起了道道煙塵。一番馬不停蹄之後,驛卒奔入陝甘總督行轅,交卸了背上的檔案之後,便又出發了。
很快,一位書辦便將送來的廷寄呈到了左宗棠的面前。
左宗棠此時正看著一封書信,信是周開錫寫來的,周開錫在信中以“病勢危重,恐命不久”為由,委婉的拒絕了左宗棠要他來西征軍行營效力的要求,正惹得左宗棠惱怒不已。
而當左宗棠看著新到的廷寄上寫的對胡雪巖“著將閩浙候補道胡光墉褫奪黃馬褂,降一級呼叫,並罰俸一年,出船政提調吳仲翔治傷銀三千兩”的處分時,一時呆若木雞。
左宗棠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朝廷會做出了這樣一個處分決定。
與此同時,同樣的廷寄,也到達了船政衙署。
“想不到朝廷只是降了他的級,罰了他一年的薪俸了事。”林義哲嘆息了一聲,對徐潤說道,“可惜了先生一篇錦鏽文章。”
“這樣其實也不錯。”徐潤呵呵一笑,說道,“老朽本也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噢?這當中的曲折,先生說說看?”林義哲道。
“大人可知,為上者最忌臣下的,便是居功自傲,左氏總是吹捧胡某前功,朝廷早有猜忌。”徐潤道,“此次沈大人聯合閩省督撫將軍參劾於胡,朝廷見其激惹眾怒,必然得給閩省官員一個交待,而我在折中又點明是左宗棠放縱其任意胡來所致,所以他的處分是免不了的,只是輕重而已。若是左宗棠不保他胡光墉,朝廷看在其佐辦西征軍需的份兒上,或許不會重責,可此次左宗棠得了訊息,迫不及待的上奏力保與他,反而是坐實了左宗棠放縱於他,那麼重責當然也是逃不掉的了。”
“可朝廷並未重責於他啊。”林義哲說道。
“這是朝廷給左宗棠留了些面子,”徐潤笑道,“其實這樣的處分,也夠他胡光墉受的了。降一級和罰俸一年對他胡光墉來說是不算什麼,可奪了黃馬褂,那便等於告訴他失了寵幸,在同鄉面前大丟面子,而賠給吳大人治傷銀三千兩,更等於是在羞辱於他,這兩項對其聲名影響極大。對他這樣愛面子的人,這可是比殺了他還難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