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看朱由檢的眼睛,那裡面盛滿的光亮,讓他忘了這人是信王。雨化田咬了一口糰子,這個豆沙的味道確實不太甜,還帶著一種清涼的味道,好像是放了一些薄荷汁液進去,這樣的做法,他也是首次嚐到。
朱由檢那頭已經解決了第二個糰子,他微笑著把還剩下的那個再塞到雨化田的另一隻手裡。“這個東西的味道不錯,甜而不膩,這個也給希聲吧。對了,你老家在福建,那裡的下元節與這邊一樣嗎?”
“十月半,牽礱糰子齋三官。”雨化田想起了往事,上輩子他早早就去勢入了宮,哪裡會接觸過民間的節慶習俗。而他今生也沒有什麼父母緣分,在三年前原身因為父母雙亡于山洪之下,而憂思過度昏厥過去。他到來的那一夜,就沒有了親人。福建的下元節他沒有能夠經歷,花了小半年重拾了功夫,就直奔京城想法辦進入了錦衣衛。
“臣十三歲的那一年失去了雙親,聽族老說臣有些憂思過度,生了一場大病,小時候的記憶,已經記不全了。之後臣便上了京城,家鄉的下元節是什麼樣子,臣都記不清了。”雨化田卻是趁此機會說出這番話來,也是事先告訴朱由檢他對過去的記憶模糊,如是日後發現他與別人印象中的原主不同,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朱由檢一愣,才想起來雨化田從前的經歷,而今生這人的親緣看來也是淡薄,怪不得名冊上半分未書。在人來人往的酒家門口,朱由檢微微抬頭,看著稍稍比自己高出一分的雨化田,這人換上了青色便服之後,褪去了紅色飛魚服顯出的明麗,而他周身清冷的氣息讓朱由檢沒有來由的心中一澀。好像沒有經過思考,朱由檢脫口而出了一句話,“以後得了空,我陪你回去看看,福建是個不錯的地方,一定與北方有所不同。到時候希聲可以把那些節日都過上一遍。”
雨化田聽到這個滿藏著憐惜的承諾,下意識地對上了自己故意避而不見的雙眼,為什麼要讓他在其中找到了真誠。明明剛才自己說這話只是想為日後打算,就怕信王得了一些別的訊息,誤認為是自己前後不一。而朱由檢竟然聽出了其中的落寞,那種感情自己真的有過嗎?還只是為了稍稍示弱,博取這人少有的同情心?
“若是有那樣一天也好。”雨化田不知道他們二人間真真假假的感情到底怎麼區分,如果只是相互利用,那為何早就死去的心,會在聽到這樣一個簡單的承諾後,有了微微的溫暖。可若是真意,他們二人自己也會笑出聲來吧。而他早就學會了不再去擁有希望,這樣就永遠不會絕望。想來在深宮中學著把自我深藏的信王也是如此吧。那麼,他除了將這一瞬的感動埋葬,還能怎麼辦。
朱由檢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雨化田態度的變化,也自發跳過了這個話題,“在去前面的夜市看看吧,這裡商賈雲集,也許能淘到一些好東西。不知道希聲擅不擅長經營之道,雖說官員不能明擺著經商,但是就憑藉那些俸祿過日子,真的是遠遠不夠,單看王府就明白了。”
雨化田還真的沒有經商過,從前得勢的時候誰不是巴結他,還怕沒有人孝敬銀子嗎。而且他身負絕世武功,就算是這輩子前頭的苦日子,也能去採點稀有藥材,渡過了艱難的日子。“臣對商道瞭解不多,不過聽說就番之後,藩王都能與當地的富商們共同經營一些產業,王府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是嗎?!”朱由檢的聲音又回到了平淡無波,他可不想要用那些藩王的辦法,這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等到後幾年義軍起來的時候,今日做的事情,以後就會落人口舌。“你看這裡的商貿如此發達,也不知道銀子都流到了何處,有些人過得比皇兄還要好。也不知道那些嚷嚷著要追加農業稅的人,腦子是怎麼長的,就看不到可以提高商業稅收嗎。這點稅收錢不會拿不出來吧。”
雨化田感覺到了朱由檢的態度轉變,這個才是他認識的信王。而剛才的那些真誠與簡單,不過是如水月色下的錯覺。他聽出了朱由檢話語中對於這些大商賈的厭惡,或者說是官商勾結後,將百姓的生活過分壓榨的痛恨。此人不是萬曆皇帝,他是真的想要改變,也許還不只是大明。想到這裡,雨化田提醒自己,不能像是過去那樣的不加收斂。信王是容不得他把刀伸向百姓的人,只是不知道將來朱由檢會不會拿大商人開刀。
朱由檢也沒有想從雨化田那裡得到什麼實在的答案,專人行專事,錦衣衛自然不用操著戶部的心。他沒有再說話,只是觀察起來,街上的小攤販,還有那些林立的店鋪。而就在短短這一路,便看到了好幾家晉商的商號,其中就有八大晉商中的曹範兩家。看著這兩家店鋪,朱由檢眼中閃過一道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