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江留醉眼前出現的是酈伊傑縱馬領軍的模樣,身後千軍萬馬,浴血奮戰,更有像柴青山之流的江湖豪傑相助,這才百戰還生,成就一方霸業。而今,昔日的兵馬大元帥禮佛持齋,懶問朝政,黑道梟雄亦撤幫隱居,閒散世事,難道王霸之業真的只如曇花一現?他忽地明瞭酈遜之一心仕途的心境,是眼看長輩的壯志豪情不再在,而激起內心的宏願吧?那種一振臂便有天下無數群雄呼應、千山萬水任我縱橫的情懷,是多麼令人恣意!
“酒來!”柴青山說得激昂,忽然高喝一聲,但聽得一陣鞋響,半空平平飛來一個酒罈、兩隻大碗,力道角度恰到好處,穩穩地落在兩人間的茶案上,宛如輕輕放上。江留醉忙往門外看去,那矮老頭的身形一閃即沒,這才知曉對方的內力與暗器功夫已臻化境,酈伊傑說他輩分甚高,看來所指是江湖上的輩分。
江留醉奇怪以這矮老頭的功夫,走路儘可不露絲毫聲息,卻總能聽到那懶散的拖鞋聲,不曉得是何道理。柴青山望著那矮那老頭逝去的地方,拎起酒罈讚歎道:“好,不愧是我空幻樓下的厲孤鶴,這記龍騰手威力不減當年。痛快,痛快!”揭開封紙,往案上的大碗裡汩汩倒去。
江留醉一聽厲孤鶴的名字,倒吸一口涼氣,這矮老頭竟是百年前赫赫有名的西域狼王厲天行的唯一後人,當年柴青山座下第一高手。有他在此,難怪庭前再多打鬥痕跡,柴青山依然安然無恙。這老頭的輩分算起來比柴青山還高,卻因受過柴的救命之恩自甘僕役,只服他一人。江留醉要想,要厲孤鶴客氣待人,只怕比登天還難。
柴青山倒滿兩碗,濃郁的酒香頓時四溢,引得江留醉酒癮上來,爽快地拿過一碗,先幹為盡。柴青山見狀大喜,幹吞了手中那碗,一拍桌子笑道:“果然是我輩中人,不拘小節,來,再和你幹上一碗!”
兩人把酒言歡,一氣喝下大半壇。江留醉飲得興起,道:“前輩何不請厲老前輩一同來喝酒?”柴青山搖頭,“他盡忠職守,既決定幫我看園子,就不會離開一步。唉——”他不無感慨地道:“這些年他怕我寂寞,故意弄出很多聲響,讓我覺得這園中尚有生氣。其實我有他這個知己相陪,已勝過人間無數。”
空幻樓只有厲孤鶴一人陪伴,柴青山為何落得如此寂寞光景?江留醉滿腹疑問,只能順酒水灌下肚,憋在心裡。他想,如果是酈遜之,一定會問個清楚,可自己畢竟是外人,柴青山能待他青眼有加已是不易,不如日後再打聽為是。
飲到酒酣,柴青山看了江留醉數眼,喟然嘆道:“可惜我與你義父再不會把酒同歡。”眉頭緊緊揪起,重重放下酒碗,打著拍子歌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愁!”一時間,江留醉覺得柴青山和酈伊傑頗有相像之處,讓他看到了一種英雄的落寞,高處不勝寒,唯有獨對明月,獨飲美酒。縱然天下唾手可得,亦無人分享。
江留醉愛管閒事的性子又上來了,有心替兩人解開心結,嘆惜道:“以前輩胸襟,怎會放不下芥蒂,和我義父老死不相往來?”
柴青山盯住他看,道:“你可知我生平第一樁憾事,是什麼?”江留醉搖頭,聽他繼續道,“便是把妹子青鳳嫁給你義父!”柴青山抓碗的手筋脈畢現,不勝追惜地長嘆一聲。
江留醉默不作聲默不作聲,想不通其中原委,只注視著柴青山,盼他能一吐心中鬱結。說也奇怪,柴青山給他如同酈伊傑般的親切感,他想為這孤獨的長者分擔,哪怕僅做個傾聽者。他所見的酈伊傑與柴青山都向他展示了柔軟的一面,是否當年華逝去,人會越來越易感脆弱,不復往日的稜角崢嶸?
柴青山道:“若論縱橫疆場運籌帷幄,你義父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英豪,因此當年我與他一見如故,更為他做媒。可嘆,可恨!他做人雖頂天立地,卻當不得一個好丈夫!”
江留醉道:“義父篤信命數,說自己是亡神入命……”他此話不說還好,柴青山一聽到便恨恨地道:“什麼狗屁命數,害死了他,也害苦了青鳳!”忽地摔下酒碗,高喝道,“倘若我做皇帝,就要天下所有術士不得好死!”
江留醉默然不言,暗替酈伊傑惋惜。柴青山抱起罈子,猛灌下幾口酒,續道:“一個江湖術士說他兩句,他就信以為真,把親生子遠送他鄉,苦了青鳳母子分離!我……是我看錯了他!我也不得好死!”
江留醉忙握住他的手,柴青山的激動稍減,道:“我不礙事。咳,她去了三年,我後悔有什麼用?如今落得我一個人,這便是報應!”江留醉道:“前輩還有遜之。”柴青山黯然點頭,苦笑道:“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