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笑,只得苦哈哈的顛了顛兜著的牌位,避重就輕道,“您說得對,您消消氣。就算氣,也別拿曾祖父的牌位亂砸呀……”
這要是磕著碰著了,她才真沒臉面對祖宗了。
江氏老手一伸,抄著牌位拍得啪啪直響,“你要是真孝順,以後就別揹著我行事。但凡你事先招呼一聲,我難道還能不講理死攔著你不成?只一樣,唐家的親事做不得,你這是害唐七小姐,也是害自己。你要真是個帶把兒的,我隨你愛娶幾個娶幾個。”
杜振熙嘴角抽搐,先抒情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已過耳順之年,本就該安享子孫福,小十一才十歲,正該一心學本事,我總要先將家裡生意理清握牢,再結一門妻族得力的親事,借一借外力,為小十一將來接掌家主做好萬全準備,等小十一能頂立門戶了,我才好恢復女兒身。”
再攤牌道,“我這樣的身份,已是愧對唐七小姐,即便先定親,離成親少說還有三年時間,將來總要尋個妥當的法子,將親事完滿退了,不會真和她成親,更無意害她終身。您該明白,我不會拿自己胡鬧,讓自己陷入絕路。”
她這想法,倒和唐老太太柳氏殊途同歸。
道理江氏都明白,就是太明白了,才壓不住這股無能為力又不得不為的邪火。
心下忍不住怒罵早逝的三子作死——杜振熙的亡父行三,生前活成一副狗德行,誰能想到他死後會留下十一少這個遺腹子,早知能生出個真嫡長孫,當初何苦費盡心思讓杜振熙一落地就充作男兒。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覆水已難收。
自己挖的坑,哭著也得填完。
既然反對失敗,那就只能全力支援。
“你既然早有打算,我就信你,不會讓你難做。”江氏怒容盡消,看著清俊少年樣的杜振熙滿臉驕傲,又疼惜的捏了捏杜振熙無緣打耳洞的小耳垂,“我剛收了一副難得的明月璫。等你恢復女兒身能穿耳洞了,戴起來必定好看。”
常言道,缺什麼愛什麼。
江氏致力於暗搓搓為杜振熙蒐羅首飾的愛好,略魔性。
杜振熙深覺自己當“七少”當得毫無壓力,反而是江氏心裡時有矛盾,只差沒精神分裂。
所謂人生四大悲:早年喪母、青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江氏一樣不落全佔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知經過幾遭,好在心態倍兒棒,越老越心寬,活得恣意瀟灑,即不自苦也不叫旁人擔心。
杜振熙看著老而彌辣、神氣爽健的江氏,無端端心情大好,挽著江氏笑微微道,“我幫您做早課。”
所謂早課,並非尋常寡居老太太愛做的唸經數佛豆,而是漿洗衣裳。
曾祖父在世時,為解江氏的思鄉之情,特意命人照著江氏的孃家遺址造了這座後園子,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仿若置身鄉間,後來江氏以“男兒窮養”為名,不在杜振熙身邊置近身下人,以免秘密洩露,自己更以身作則,洗衣做飯那都不算事兒。
順帶掩人耳目的承包了杜振熙裹胸布、小日子用品的清洗業務。
每每幹活,就將曾祖父的牌位往旁邊一戳,聊做陪伴。
畫風太清奇,杜振熙只能無視。
輕車熟路的抹皂角,就著衣物浸入沁涼的溪水中,只覺這後園子,當真是她身心俱能完全放鬆的世外小桃源。
勞動使人快樂,誠不欺我。
她怒搓衣物,江氏在一旁默默遞棒槌,“怎麼?沒能把恩然從慶元堂請回來?”
恩然是陸念稚的字。
杜振熙抄起棒槌漿衣物,搖頭道,“四叔看似玩笑,八成是真動了娶親的心思。”
江氏略意外,愣怔片刻,無聲嘆氣。
第17章 找上門來了
“恩然的親事,是我們做的不地道。”江氏面露追憶,惋嘆道,“早年他考取舉人功名時,偏偏出了那麼件變故,很是消沉了一陣子。也是自那以後,他從不主動提及娶妻成家的事。我這做長輩的,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任他孤身至今,沒為他張羅過。”
要不是有那件舊事在先,陸念稚坐二望三的年紀還沒娶親,杜府早就被人戳爛脊樑骨了。
饒是有前因在,這些年私下非議杜府拿捏親事,藉此打壓陸念稚的聲音,也從沒徹底消停過。
江氏倒是真心看重和疼愛陸念稚,只是人心肉長,難免偏頗,為了嫡親曾孫,只好暫時委屈陸念稚。
“如今你和小十一都大了,倒不必怕你們的未來四嬸作賤你們。”江氏拍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