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手一劍,竟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寶玉大駭道:“蔣兄蔣笑民,你你” 
長劍在蔣笑民胸膛裡顫抖,血紅的劍穗隨風飄舞,但他的身子都如石像般屹立不倒。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死灰都染白了他面容。 
他一字字緩緩道:“生死之搏,必須公平,是死是生,別無選擇” 
突然咬一咬牙,拼命拔出了那柄長劍。 
一股鮮血,劍一般標出。他身子立即例下,但雙目卻未曾閡起,猶自瞧著寶玉,顫聲道:“方寶玉你亦是武人亦當重我,我我有一事求你,你必須心中勿忘” 
語聲漸漸零亂、寒糊,終於寂絕。 
一陣風捲起落葉,也捲起方寶玉衣袂。 
但方寶玉木立當地,卻是寸步難移,難以動彈。 
片刻之前,他還當江湖朋友,都對他滿懷期望,滿懷愛護,如今他都已知道江湖中還有些人競一心想將他置之於死地。 
如今他也已知道,江湖中有些事的對立,竟是如此尖銳,而其中最最尖銳的,便是生與死之間的差別。他俯首凝注著蔣笑民的屍身,爇淚盈眶,喃喃道:“你這樣死了,可是值得的麼?除了死之外,你當真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你對生死之事的看法,為何如此奇怪?難道江湖中武人對生死的看法,竟全都像你一樣麼?你你又有什麼事要求我?” 
目光動處,突然瞥見蔣笑民袖中露出一片紙角。 
蔣笑民袖中的,除了張短柬外,還有封信。 
那短柬是留給方寶玉的。 
“拋卻生死,與君一戰,生則名成,死亦無憾,名不成則身毀,離家時本已無生還之望,求仁得仁,雖死亦歡。數十年間,彈指即過,十丈軟紅,本無依戀,唯痴情人猶自相候樓頭,但盼君將死訊一傳。” 
寥寥數十字裡,雖然充滿了對人世之淡漠,對生死之輕賤,但字裡行間,卻仍有…種糾纏的情思,縈繞紙面。 
寶玉稀噓長嘆道:“蔣笑民呀蔣笑民,你既對那痴情人之相候,如此關懷,卻為何又對自己之生命,如此無情,你雖抱必死之心而來,死亦無憾,但那在樓頭相候之痴情人,又將如何打發今後之春花秋月?” 
是有情?是無情?只怕連蔣笑民自身,也難以分判。那封信,是密封著的,上面寫著: 
“軟紅山莊,星星小樓主人親拆。” 
寶玉喃喃道:“這軟紅山莊在哪裡?星星小樓主人又是誰?但蔣笑民,你只管放心,無論如何,我也會將信送到那裡。” 
他草草掩埋起蔣笑民的屍身,自也留下了那柄三尺青鋒,在九泉與以身殉劍的蔣笑民為伴。 
斜陽黯淡,秋林悽迷,在林隙微光中飛舞的落葉,像是正在向方寶玉訴說他的前途,仍有重重艱難。 
但寶玉還是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去。 
林外,道旁,又圍著一群江湖豪傑,鐵娃正在與他們談笑,那匹曾失前蹄的馬,卻已倒斃在路旁。 
這匹馬竟是被小公主擊斃的,她此刻正斜坐在馬屍上,面上有興奮的紅暈,嘴角有勝利的微笑,像是夜說: 
“如今你可再也無法將我摔下去了吧!” 
寶玉眼瞧見那匹例斃的健馬,心頭忽然想起七年前,在五色帆船艙中被小公主洗碎了的鮮血。 
他心頭不禁又泛起一陣寒意,喃喃道:“她還是這走極端的脾氣,不是愛得發狂,就是要將之毀去,是愛是恨,這其間亦無選擇之餘地,這豈非正如蔣笑民對自己的生命一樣?而她對我莫非亦是如此?” 
鐵娃已大步趕來,興奮的喘息著道:“大哥,你瞧,這些人也都是風聞而來,等著見你一面的,江湖中人,對你竟是如此愛戴,這一路上,大哥你想必都可過得快快活活的 
寶玉慘然一笑,道:“是麼但願如此。” 
平陰,黃河渡口,倒也繁華,那安平客棧臨河而建,推開窗子便可眺及滾滾江流,一瀉千里。 
今夜,平陰城分外爇鬧,茶樓酒棧中,生意興隆,來容中十有九懼是方自泰山下來的武林豪士。 
但平安客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