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雜誌是月刊,如果目標明確,按理說應該是挺輕鬆的。可事情並非你我想象的那樣。這是樁有著諸多不確定因素的惱人的苦差事。
我在外呆的時間長了,魏敏開始有些怨言,她越來越不適應獨守空房的生活。我出門在外的日子,時常收到她關於寂寞的抱怨,關於害怕的抱怨,關於生活枯燥無味的抱怨。當然還有關於其他抱怨的。而我每次返回南寧,要麼帶來幾位文學愛好者,要麼就帶來幾位我們拜訪過的人。我們在家裡嗑瓜子、嚼花生、吃牛肉串、喝酒猜碼、高談闊論……直把整間屋子搞得烏煙瘴氣的。
魏敏是個極愛乾淨的人,過去我就曾經跟她開玩笑說她有潔癖。其實我也是挺講究衛生的,天地良心,我敢發誓!我也希望看到家裡空氣清新,半塵不染,連半根毛髮都找不出,想找個活的小玩意做藥除非藉助於顯微鏡。可我沒辦法啊,總不能人家要來而我出言拒絕吧?人家既然來了,我身為主人總不能不招待吧?我們男同胞拿什麼招待人家?那還不是菸酒肉花生米!
不過最近兩個月,我做得確實有點過分了。越來越多的狐朋狗友踏進我們的家,大夥吃啊喝啊,猜拳打碼,好不熱鬧。大夥玩得是開心了,可害慘了我家魏敏。她裹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整餐菜飯做下來,連鼻尖上都是汗水。等她做好的菜送上餐桌,地下已經壘起大堆的空酒瓶;最後一道菜端上來,桌上已然是整片杯盞狼藉了。而她呢?端著小碗米飯貓咪般縮在我身邊,想伸筷卻找不到地方下手,就只好以湯泡飯,獨自默默地吃。這時候的我們,已經醉到準備響碼的程度了,大夥摩拳擦掌,隨即製造不良噪音。
沒辦法啊!誰叫我的凝聚力是越來越大了呢?而我口袋裡的票子,又是越來越雄厚了呢?
男人有錢就變壞,也真是有點道理。口袋裡多了幾個錢,就把我家魏敏當丫頭使喚了,每次看見她團團轉的那忙乎樣,我就心有不忍,可我除了給她打下手幫幫忙之外,其他辦法半點都沒有。我是不是很壞?然而我的“壞”就這些了。其他的比如尋花問柳那種事,我是絕對不會去幹的。
每次客人全走了之後,我在協助魏敏收拾殘局時總是特別的難過。我邊鞍前馬後邊言語*,希望博得她笑笑,或者生氣打我幾拳也行;如果高興她撒手不管也可以,坐沙發上當老佛爺供我侍候我也樂意。因為如果那樣,我的難過就會減輕些,我的心口也少疼點。可她並非那樣,她拼命地工作:洗碗、拖地、擦桌子、倒垃圾……把該做的做了,把不該做的也做了,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整間屋子恢復溫馨的原貌,或者看上去更加順眼。
每次大功告成之後,我在朦朧的意識狀態中,總喜歡緊握她的雙手,俏皮地說:謝謝啊!謝謝夫人,你再次辛苦了!我代表黨和人民感謝你!為表示我的感恩戴德之心,現已備好涼水半桶,毛巾整條,香皂半塊,海飛絲洗頭水半包,有請夫人沐浴更衣。夫人請!夫人隨我來。
魏敏此刻對我,總是既好氣又好笑的。她先斜著眼睛看我,然後又擺正眼睛看我。她想瞧瞧我到底喝醉幾成了,這甜言蜜語裡面到底有幾分可信,這桶涼水和其他若干準備得是否真有誠意。往往這時,我被她看得怪不好意思的,酒醉從來不紅的臉竟然燙得厲害,我估計要不是紅了就是青了。如果真青了那麼肯定是達到九成高了,我的甜言蜜語肯定還可以吐出半籮筐。
使我感到奇怪的是,往往這時候魏敏還特別聽話,我叫她“沐浴更衣”她就乖乖地去了。但之前必須先要對我作番觀察,估計沒什麼疑點她就找好衣服走進衛生間去了。其實我還蠻擔心的,我怕我的甜言蜜語在她面前過不了關。她那麼辛苦,服侍整桌人吃飯,我擔心她會大發雷霆,或者說什麼“敬告你那些朋友,以後再也不要來了,本小姐服侍不起”之類的話。但她沒有。她依然乖巧,依然任勞任怨的,叫人不得不產生憐憫之心。
9月份,我弟程兵到南寧來讀大學了,他讀的正是魏敏過去所讀的學校——廣西大學。之前我曾在父母面前承諾過,小弟讀大學的全部開銷由我負責,因此從他踏進南寧開始,我肩上的擔子就不輕了。我是個把承諾看得比較重的人。言必信,行必果。我想整個社會都需要這種精神吧?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小弟注完冊之後,他在學校裡安心讀書,而我則繼續著我的奔波。有時在這裡,有時在那裡,有時我都不清楚我在哪裡。因為要跑的地方實在太不確定了。誰敢說明天他會是怎樣?
魏敏也還呆在原先那家售樓中心,並且越幹越出色。我想她肯定有她自己的許多心得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