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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部分

兵士獻了茶,這才將皇上賞賜情形和烏魯木齊會議說了,中間胡富貴進來,也沒有坐,用小刀子一封一封拆閱信函,比較著看,分門別類按發函時間順序整理好,默默送到兆惠面前,兆惠也不說話,一手端杯啜茶,眼裡瀏覽邸報,一手虛按命胡富貴也坐。他寡言罕語,馬光祖和廖化清還在想會議攻打金雞堡的佈置,胡富貴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一時間大帳裡竟間無人聲。

“皇上龍威一振,去掉我們一塊心病。”不知過了多久,廖化清見兆惠放下廷寄文書,開口說道,“於中堂我見過兩回,怎麼瞧都像訥親那個熊樣兒,陰沉得很。我們在前頭打仗,最怕的就是後頭有個張士貴①。這一來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他在金川之役中受過重傷,半邊臉被鳥銃鐵砂打得麻子一般,唇也打裂了,說話有點口不關風,卻甚是清晰,他努力說著,一張黧黑的面孔上一大一小兩隻眼不住眨巴,略略讓人看去有點可笑。“大軍門,這個仗不好打的,海軍門、濟軍門和我們合軍,總兵力只是霍集佔的三倍多一點。他動我靜,我們還要留守天山大營,機動兵力只是他二倍。我們主攻正營其實人數上略佔上風。照穩妥的打法兒,確實只能步步為營。但南疆一塊地域太大了,而且敵人有退路,可以從伊犁西逃,在克什米爾西屯紮遊牧,打得慢了他能逃。打得快了,我們隊伍一扯上千裡,龜兒子攔腰切斷各個擊破。我們幾個老傢伙就算逃了命,皇上饒我們不饒?”他舐舐嘴唇,“能不能再從西安調三萬人,給我們守老營,前頭就能放手了。”

①張士貴,稗官小說《薛仁貴徵西》中的人物,以忌賢妒能著稱。

兆惠一動不動聽著。但廖化清也就這麼幾句。馬光祖的資格還在兆惠之上,也是老軍務,盯著沙盤沉吟道:“福四爺帶著三千鳥銃隊,打箭爐也有幾萬人馬。比起這主兒,他更是個化錢的手。我們再伸手,要了人接著又得加軍費,馬伕、輜重、糧車是多少若干?仗還沒打又是這一套,別自討沒趣。依著我說,派一支千把人的隊伍,一色都是騎兵,我們一邊行軍向前推進,一邊每天派他們出去尋找戰機,離大軍最遠二百里。如果接上火,能粘上打最好,粘不上就退回來。不受敵誘專門疑敵誘敵。中軍大營護衛不少於三萬人,前鋒後衛最遠不過五十里。一旦遭遇戰機,就地就能鋪開陣打,也不至被分割了。如果平安到達黑水河,就在河南把大營結起來,一頭令海蘭察包抄伊犁以西和碎葉這些地方,濟度從烏魯木齊向南運動策應。我們人力、火器、糧襪是強,敵人運動得快地形熟悉人自為戰,格鬥是他們的強。我們的短處是行動慢、身上包袱重、兵士單打獨鬥力弱,敵人的弱處是供應不能如常保障,總的實力也弱。避我之弱乘彼之弱,護好糧道穩紮穩打。打下金雞堡他成了流寇,驚弓之鳥,遊魂似的繞草原沙漠亡命,一年之內這仗就沒打頭了。”

他到底是老中軍出身,打仗多吃虧過來的,且是能通覽全域性,一字一板說來都紮實落地,兆惠不禁點頭:“老馬識途,果然說的有理。你說的一千騎兵巡戈,明天會議就往下佈置。我最擔心的是黑水河南岸地勢低,不利於紮營,也要準備著這一條,如果不利,就在北岸紮營。但那樣其實是背水紮營,防護上頭就要增加兵力了。這一層沒和海蘭察商量,老馬寫封信今夜就送出去。”胡富貴在旁插口道:“我們的哨探過不去鬼門峪,那邊有三十多里沙漠路,幾撥人馬出去都讓霍集佔的騎兵趕回來了。我在烏魯木齊遇見個回族裡頭彈弦兒賣唱的,他說黑水河一帶缺水,金雞堡城裡也都是沙土,井上一夜不上蓋兒第二天就沙土塞滿了。所以還得帶打井傢伙。瓦套子什麼的也要拉幾套,紮下營來沒水吃,那就麻煩大了。”

“我擔心背水一戰,你倒擔心沒有水吃!”兆惠笑道。起身用長杆指著木圖道:“這裡是金雞堡,這條溝是黑水河,下游和娃娃河並流,有時分有時合,這水都是從額哈布特山和婆羅可奴山上下來的雪山之水,只要不是冰凍天氣,河裡就不會沒水。有水有草馬就好辦,糧道護好就成,切記糧道要緊,這是我軍命脈,傅老公爺帶兵,還有前頭的老十四王、年羹堯,能打勝仗,頭一條就是護自己糧道,專門斷敵人糧道。護糧的鳥銃不夠,要再加一百枝!”胡富貴喃喃說道:“我也是奇怪,名兒叫‘河’還會缺水?可惜那老漢是個瞎子,他說城裡有井,河裡缺水,這真日怪的了……”

當下四位將軍又議論了許久,從糧秣保障到營房灶具安排,每人每日糧多少水若干,沙漠裡行軍裡的水囊,攜帶行裝輕重限制,還有病號傷號醫生用藥——這是要緊的,兆惠當場寫信給湖廣總督勒敏要他從速預備,又請軍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