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卷土重來,你的那幾個團丁能抵抗嗎?他們只配抓抓搶王、土匪,是上不了大臺盤的。打長毛,還得靠綠營,靠鎮筸兵。你這下好了,當著我的面,打了他們的人,還揚言要誅戮鄧紹良。三千鎮筸兵還要不要?你叫我這巡撫如何當?”
曾國藩見駱秉章如此瞧不起團練,偏袒鎮筸兵,大為光火。他強壓著怒火,冷笑道:“中丞不要著急,長毛來了,我自有辦法。”
駱秉章反唇相譏:“你有何法?真的有辦法,也不會有火宮殿的鬧事!”
說罷,拂袖而去。
七停屍審案局
正當審案局這邊為出了口氣而快慰的時候,更大的麻煩事卻來了。
原來,那四個捱打的鎮筸兵中有一個名叫王連升的,年紀本有四十五六歲了,前幾天又害著病。那天略好點,便被同伴拉去火宮殿喝酒,回來時便感了風寒,被捆綁到審案局已是受驚。這下又捱了五十軍棍,穿了耳朵,一背到營房便昏厥過去,搶救無效,當夜便氣絕了。鎮筸兵聞之,人人怒火沖天,聲言要曾國藩償命。
第二天一早,鄧紹良便來謁見鮑起豹,將昨日的情形和王連升的死,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鮑起豹這一氣非同小可,他揮舞著手中的長煙杆,嚷道:“好哇!曾國藩這個婊子養的,竟敢在老子的許可權內胡作非為,我豈能容他!鄧紹良,你將王連升的屍體抬到審案局去,叫審案局為他披麻戴孝,以命抵命,就說是我鮑起豹說的,看他曾國藩這個狗孃養的有什麼能耐!”
鄧紹良見鮑起豹這樣為他撐腰,登時神氣起來。他集合三百鎮筸兵,抬起王連升的屍體,氣勢洶洶地來到審案局。
當曾國藩得知王連升被打死的訊息,心頭一驚,隨即很快鎮靜下來,吩咐緊閉大門,對於鎮筸兵的任何叫罵,都不予理睬。鄧紹良不敢衝大門,他知道萬一引起綠營和團丁火併起來,他的腦袋也保不住。
鎮筸兵在審案局外叫鬧了半天,無一人答理。鄧紹良叫人將鮑起豹的話和自己出的一條主意共三條,用白紙寫了,糊在牆壁上,把屍體擺在門口,然後帶著鎮筸兵揚長而去。
康福到門外轉了一圈,進屋來告訴曾國藩:“門外貼著一張白紙,那些龜孫子給大人提了三點要求。”
“怎麼說?”
“第一條,審案局為王連升披麻戴孝辦喪事。”
“哼!”曾國藩發出一聲冷笑。
“第二條,打死王連升的團丁要以命償命。”
“妄想!”
“第三條,發王連升遺屬撫卹銀一千兩。”
“鄧紹良在白日做夢!”曾國藩叫起來,“康福,你帶幾個人把王連升的屍體搬開,我審案局的衙門天天要辦事,豈能讓這具臭屍擋路。”
“慢點。”康福正要走,羅澤南連忙叫住,“滌生,我看是這樣:先買副棺材來,將王連升的屍體裝殮,抬到一間空屋裡去。這麼熱的天,屍體放在審案局外不好。你看如何呢?”
曾國藩未做聲。羅澤南叫康福帶人去辦。待康福走後,羅澤南又說:“滌生,我看此事還得跟駱中丞商量一下才是。”
曾國藩想起駱秉章昨天的態度,知道跟他商量不出個好主意來,但事情重大,又不能撇開他,便說:“還是請璞山過去先跟他說一聲吧,晚上我再過去拜訪。”
過一會兒,王錱回來,面色不悅地說:“駱中丞家人說他昨日受驚,今日病倒在床上,這兩天不見客。”
曾國藩的長臉登時拉了下來,心中罵道:“好個駱秉章,你是存心讓我下不了臺!”對王錱說:“不來算了!”
說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出大氣,兩隻拳頭捏得緊緊的。
羅澤南輕輕地說:“光氣憤不行,此事要慎重處理。人命關天,讓朝廷知道了,也不是件好事。”
曾國藩說:“羅山,這明擺著是鮑起豹、鄧紹良在尋釁鬧事,哪有五十軍棍就打死人的道理。”
“是的。莫非王連升早有病在身?”
羅澤南這句話提醒曾國藩,他說:“羅山,你這話說得好,王連升一定是先有病。”
“不過,王連升總是死在審案局的軍棍之下。你說他有病在身,證據呢?”
“叫個人去訪查一下。”曾國藩想了想,說,“叫誰去呢?鎮筸兵向來一致對外,王連升即使有病此時他們也不會說了。”
“叫楊載福去,他在辰州練了半年新兵,與鎮筸兵有些聯絡,要他用重金收買,套出些話來。”
三天後,楊載福果然透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