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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部分

然:“與人作妾這日子便好過嗎?”

“不,不,他的正房妻子已病入膏盲,大夫說活不過今年了。他說只等那女人嚥了氣便將我扶正。”

“那先生是誰?”馬榮不由心生妒嫉。

鮑小姐略一猶豫,扭怩答道:“不瞞馬長官,我未來的丈夫便是勞松甫勞掌櫃。他如今正在積攢錢銀,到那日一把拿出來體體面面娶我過去,還說婚禮要辦得風光些。勞掌櫃年歲雖大了些,但為人品行端正,古板守舊。老實說,我恨透了現時的一班紈侉少年,不知生計之艱,只會飲酒作樂,揮霍父母的錢銀。”

“鮑小姐是如何認識勞掌櫃的?”

“我們來浦陽的當天,他便一眼相中了我。他好心為我們班子安排演戲場所及宿處,又親去衙門為我們登記……”

前臺爆發出一陣熱烈掌聲,鮑小姐收了話頭,道:“該我上場了,父王要為公主招駙馬了。”說著急忙站起,掀起布簾轉出前臺。

馬榮回到內衙見了喬泰。喬泰將他生擒嫌疑犯吳大蟲的本末向馬榮講了一遍;馬榮也將他與鮑小姐的會面情形告訴了喬泰。他們猜測鮑小姐與勞松甫、吳大蟲兩人或許都有勾搭,以致兩人發生爭吵。但這與殺死她的兄弟又有何干?

喬泰引馬榮去後衙大牢鞫審吳大蟲。

喬泰示意典獄開了牢門,牢房裡黑幽幽,又悶又潮。吳大蟲滿身是傷,被鐵鏈鎖了,鐵鏈的一頭拴在牆上。

喬泰厲聲道:“吳大蟲,委屈你來衙門大牢坐坐,只是為了鞫審一樁殺人案。一旦證實你確是無罪,便可釋放。如今我問你:如若你在林子裡打倒了那車伕後真搶得一車大米,你將如何出脫?須知你沒有加入米市行會。”

“我認識勞松甫,他有辦法。他是米市行會的行首。”吳大蟲不假思索地說。

馬榮急問:“你是如何認識勞松甫的?”

“我們認識多年了。當時在鄰縣的一個大行院裡,我與他曾形影不離。勞松甫在那裡有個相好的,卻是個夜叉,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在外面託人養了八年。”

馬榮恍有所悟,又問:“你又是如何認識鮑小姐的呢?”

“我與鮑小姐一見傾心,第一天她在護國寺演戲,我們便認識了。往來了三四次,兩個真如游魚得水一般。一日,我們正在護國寺的偏殿內幽會,她那兄弟突然闖到,躲避不及。小郎官雖是八九歲,究竟懂事了,如此出乖露醜,鮑小姐非常不安。”

喬泰道:“今日黃昏時他們在翠羽閣下賣藝,我見你與勞松甫爭吵不休。當時你兩個都站立在竹篋劍架邊上,你可看見有人動了那兩柄劍?

吳大蟲皺了皺眉頭,搖頭道:“我當時正留意場上的藝技,又不忘溜眼看覷鮑小姐,偏偏勞松甫又與我羅唣不休,我推了他一把,他差點兒摔倒在那竹筐邊。記得當時場上四周密密圍了一圈人,天知道誰動了那柄劍。”

“你呢?——那兩柄劍是你偷偷調換的嗎?”馬榮冷冷地說。

“你們兩個鳥公人,原來一個心意要將那罪往我頭上栽!我吳大蟲要麼當面吃人,從不會背地裡做那等沒起眼的勾當。我與那小郎官何怨何仇,要謀他的性命?”

喬泰遞了個眼色與馬榮,兩人默默出了牢門,背後只聽見吳大蟲將手中鐵鏈扯搖得鏗鏘作響。

喬泰、馬榮回到內衙。馬榮乃攢眉道:“喬泰哥,看來那劍真不是吳大蟲調換的。”

喬泰嘿然,半晌乃道:“勞松甫原是個好色之徒,他在鄰縣與一個母夜叉又生了一個兒子,如今仗著他有錢又打起了鮑小姐的歹念。鮑十郎不是已經答允將女兒與他作妾嗎?他又何苦設計害了鮑十郎兒子性命。不拘怎樣,我們還是將他關進大牢為妥。老爺回衙,鞫審吳大蟲,也少不得要他執證詞。”

“對!”馬榮道:“我們索興將鮑十郎、王氏、鮑小姐以及那個老鼓手一併拘押來衙門監管。——老爺明日升堂,便可開審。與這案子有干係的人物俱在,我們亦好交代。”

於是喬泰命老書吏起草了一份詳盡的案卷文字,以便讓狄公過目。

狄公回到浦陽縣衙已近半夜了。一路車馬勞頓,風塵僕僕,顯得倦容滿面。一見到喬泰、馬榮,便急忙問道:“這裡出了什麼事?值房議論紛紛,都道是衙裡押了兩名殺人嫌疑,又傳出了四名證人。”

馬榮躊躇道:“老爺,正是如此。被殺的是個八九歲的小郎官,案情離奇,我們不敢擅斷,先扣押了當事人質,只等老爺回來鞫審。這份案卷記錄了本末詳情,請老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