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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個探索,明天一個突破。又是里程碑,又是時代英雄的典型。反覆高歌,年復一年,仔細算算,如果每唱屬實,則我們探索到的東西,突破的點,已經不計其數。但細觀成果,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這些評論家,也許早已忘記自己歌唱的遍數了。因此使我想到:最靠不住的,是有些評論家加給作家的封誥和桂冠,有時近於江湖相面,只能取個臨時吉利。歷史將按照它的規律,取捨作品。”③

當批評者不再提作家的世界觀改造的時候,他把這個問題做為創作的首要問題提了出來:“過去,不管作品裡的雞毛蒜皮,評論家都要聯絡到世界觀。這二年(按:作者此文寫於1980年),世界觀這個詞兒,忽然從評論文章中不見了,不知是怎麼回事。人生觀是作品的靈魂,人生觀的不同,形成了文學作品不同的思想境界。最明顯的如曹雪芹、托爾斯泰。作者對人生的看法,對人生得出的結論,表現在作品之中,這是如何重要的東西,怎麼能避而下談?”①當人們否定了高、大、全和假、大、空的“英雄典型”論,一般人對塑造英雄人物諱莫如深的時候,他坦然而理直氣壯地說:“群眾是喜愛英雄的……文學藝術,應該發揚其高階,擯棄其低階,文以載道,給人以高尚的薰陶。創造英雄人物,揚勵高尚情操,是文學藝術的理所當然的職責。”②他還看到一些刊物的插圖,男女相依相偎的場面多了,裸露部分多了;有些畫面,“或人頭倒置,或刀劍亂飛,或飛天抱月,或潛海求珠”。這時,他常常慨嘆:“時代到底不同了。與‘四人幫’時代的假道學相比,形象場面大不一樣了。但要說這都是新的東西,美的追求,心中又並不以為然。仍有不少變形的、狂態的、非現實的東西。”他指出這些標榜新潮或探索的作品,其實是早已有之,是把肉麻當有趣。“類似這些作品,出現在30年代,人皆以為下等,作者亦自知收斂,不敢登大雅之堂,今天卻被認為新的探索,崛起之作,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③……

漸漸地,終於招惹出是非來了,他不得不宣告:我寫文章,向來對事不對人,更從來不會有意給人加上什麼政治渲染,這是有言行可查的。但是近來發現,有一種人,有兩大特徵:一是善於忘記他自己的過去,並希望別人也忘記;二是特別注意文章裡的“政治色彩”,一旦影影綽綽地看到別人寫了自己一點什麼,就口口聲聲地喊:“這是政治呀!”這是他們從那邊帶過來的老脾氣、老習慣吧?

嗚呼!現在人和人的關係,真像《紅樓夢》裡說的:“小心弄著驢皮影兒,千萬別捅破這張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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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破了一點,就有人警告你要注意生前和身後的事了。老實說,我是九死餘生,對於生前也好,身後也好,很少考慮。考慮也沒用……①他所評論的或涉及的當代作家的作品,當然並不限於上面提到的那些名字。這也是一個敏感區域,他自己知道,稍不注意,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但是,這也正像他自己說的,他寫這些文章,乃是出於至誠,發自熱心,而且字斟句酌,反覆推敲。他從直接感受出發,談讀書感想,決不參考別的評論家定的調子。這樣,他談的純屬文章之道、個人見解,而決非成見。再則,他在文章裡提到的作家,無論年齒長幼,都是他敬重的,或有好感的;他論及的作品,都是看過以後,感到喜歡的。這樣,他由於心裡高興,也就隨讀隨記,志以紀念。“反之,即使作品如何煊赫,我是不能也不肯贊一辭的。這一點,我談到的那些作家,是會一目瞭然的。對於他們,我並自以為有些知己之感。”①他的誠意和解釋,沒有擋住有些人散佈流言蜚語。這些人說:他寫的一些評論文章,是教訓別人,是要別人按照他的主張去寫作。對此,他置辯說:“這是有意的歪曲和挑撥。無論是青年,老年,誰也沒有權利要人家按照他的主張寫作,我更沒有那種野心。”

但是,在當今的文壇上,確有那麼一些人,急於求成,匆匆忙忙,想樹立一面旗幟。雖有不少的人為之吶喊,時間也有幾年了,他們那面旗幟,還是沒能樹立起來,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於是,有人又想標立一些新鮮名目。半年以前吧(按:即1982年春夏之際),上海一家刊物,要我參加“問題小說”的討論。我回信說,我不知道什麼叫“問題小說”,平時沒有注意過,更沒有研究過。“問題小說”,難道還有“沒有問題”的小說嗎?文學的旗幟,不是那麼容易就樹得起來的。30年代,有一個楊邨人,他想樹一面“小資產階級革命文學”的旗幟,但費盡心機,無論如何也沒有能把他的旗子,插在中國的地面上。這很簡單,大地不接受他這面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