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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上上下下,藏的沒藏的,都被找了出來,砍死了事。輪到我的時候,那莫爭似乎良心發現,想要留我一命。”

“為何?”賈無欺問。

“我那時一臉血汙,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伙伕女兒的衣服本就爛的不成樣子,我那時穿在身上,比起永青門人,倒更像個乞丐。我聽到莫爭跟他同行的人說,一個下人的小孩,況又是個女的,成不了氣候。我聽到後,便愈發裝瘋賣傻起來。”

他雖輕描淡寫,但賈無欺卻能想象出當時血腥悽慘的場景。對一個不足五歲的孩子來說,一夜之間,目睹著父母玩伴慘遭橫死,恐怕與天塌下來的感覺無異。他不僅要承受失去至親的痛苦,還要努力在舔血的刀鋒下生存,這巨大的悽愴與恐懼,可以輕易將那小小的身軀壓垮。

但葉藏花卻活了下來。

賈無欺難以想象,他裝瘋賣傻到了何種地步,才能讓這些混跡江湖多年的人,看錯了眼。

“雖然他們當時沒立刻放我,但留了我一命。”葉藏花把玩著桌上的一隻酒杯,平靜道,“後來胡千刃說,總把我帶在身邊也不是辦法。於是經過會仙鎮的時候,便把我賣了。”

會仙鎮與太沖山脈腳下的太沖鎮相隔不遠,只是太沖鎮中住的大多是居士,起居飲食,皆是修行,鎮中除了一家飯莊只供素齋之外,就再無其他吃喝玩樂的場所。而會仙鎮就要繁華的多,商鋪酒館鱗次櫛比,勾欄賭坊人來人往,路過太沖山脈的旅人大多會選擇在會仙鎮落腳。

葉藏花雖未明說,但幼女買賣,去向不外乎下九流裡那些。他“又瘋又傻”,去處只低不高,那幫人當然不想他往後翻身,最後肯定把他賣去了妓院。作為鑄劍名門的永青門少門主,自是少不了溫柔呵護錦衣玉食,一夕之間,淪為娼妓,被人蹂|躪踐踏,其中痛苦屈辱,無人可知。

況且,他還是個男兒身。

“我得多謝鴇母是個頗具慧眼的。”葉藏花輕笑一聲,帶著讓人顫慄的冷意,“驗身之後,雖知道我是男子,她也未多話。如數給了那四人錢,便收了我。”他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口邊緣,豔光四射的面龐帶著一股危險的氣息,“後來我才知道,鴇母是為何收了我。鎮中青樓不止一處,要想招徠客人,自然要獨樹一幟才好。美人迎客已經不是什麼新鮮招數,那鴇母是個腦子活泛的,便想了一出美妓孌童相競秀的好戲,果然客流滾滾,源源不絕。”

客流滾滾,源源不絕,五歲稚子。

笑意掛在葉藏花唇角,卻未落在他眼底。賈無欺這才發現,他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葉藏花。未曾謀面之前,只知道他是彈得一手好琵琶,舞得一手好劍的美人,開始查案之後,只覺美人雖美,奈何蛇蠍。如今再看他,才發現對方赫然是一把寶劍,而且是執行檀香刑的那一柄。帶著隱隱的佛香,進行著最殘忍的酷刑。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刺入人體之中,如庖丁解牛的那把刀,批大卻,導大窽,依乎天理,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在目睹自己腐肉生蛆中慢慢死去。

第二十七回

“琵琶和婠繡便是那時候學的。”葉藏花唇角輕勾,眼角眉梢皆是風情,“世人皆以為我擅琵琶,必定深愛之。恰恰相反,我對這器物恨極惡極,可卻不甘拋擲。每一次彈撥,都在提醒自己,勿忘往昔。”

他對琵琶恨之入骨,卻以隻言片語帶過了婠繡,顯然不願提及。暗無天日的日子,痛苦、折磨、凌辱、憤怒比比皆是,又何必一一闡明,你昨日的切膚之痛,不過是他人明日的一句笑談罷了。

他沒有說,在他最絕望時候,恰好有一道光,將他照亮,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生命。白日打雜,夜晚賣笑,就在他想用死亡來結束這樣日復一日卑微屈辱的生活時,一個人偏偏在這一片黑暗中,硬生生闖了進來。

“你也是這裡的人嗎?”這是那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彼時兩人都是半大的孩子,他正在後院漿洗衣物,而那人艱難地掛在牆頭,只露出一個腦袋,好奇的看著他。他不想搭理,那人卻偏偏要執著的跟他講話,對方明明是用最普通的語氣最尋常的目光面對他,他卻終於還是忍不住,和那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也許是因為已經許久沒人用正眼看他,也許是因為那人笑容太溫暖,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後來他知道那人是隨義父來鎮上辦事,不日即將離開。再一細問,對方竟然是太沖劍派的弟子。若自己還在永青門,自己的身份或許夠格與他相交,但現在的自己,淪落娼門,低賤如泥土,又有何面目來面對他。

一陣酸楚湧上心頭,他無視對方溫和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