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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也有追求的目標,這便是等而下之,求遺老們給死了的長輩靈牌上“點主”,寫個墓誌銘,在兒女婚禮上做個證婚人。上海地皮大王英籍猶太人哈同的滿族籍夫人羅迦陵,曾把清朝最末一位狀元劉春霖,以重禮聘到上海,為他準備了特製的八人綠呢大轎,請他穿上清朝官服,為她的亡夫靈牌點主。當時某些所謂新文人如胡適、江亢虎等人也有類似的舉動。我十五歲時從莊士敦師傅的談話中,知道了有位提倡白話文的胡適博士。莊士敦一邊嘲笑他的中英合壁的“匹克尼克來江邊”的詩句,一邊又說“不妨看看他寫的東西,也算一種知識”。我因此動了瞧一瞧這個新人物的念頭。有一天,在好奇心發作之下打了個電話給他,沒想到一叫他就來了。這次會面的情形預備後面再談,這裡我要提一下在這短暫的而無聊的會面之後,我從胡適給莊士敦寫的一封信上發現,原來洋博士也有著那種遺老似的心理。他的信中有一段說:

①清制凡都察院、通政司、詹事府以及其他諸卿寺的堂官均稱為京堂,除左都御史外都是三、四品官。後來京堂便兼用為三、四品京官的虛銜,因此,三品京堂即是指三品京官。

我不得不承認,我很為這次召見所感動。我當時竟能在我國最末一代

皇帝——歷代偉大的君主的最後一位代表的面前,佔一席位!

更重要的是,紫禁城從外國人的議論上也受到了鼓舞。莊士敦曾告訴我不少這方面的訊息。據他說,很多外國人認為復辟是一般中國人的願望。他有時拿來外文報紙講給我聽,他後來抄進了他的著作《紫禁城的黃昏》中的一段,是他曾講過的。這是刊在一九一九年九月十九日天津《華北每日郵電》上的一篇題為《另一次復辟是不是在眼前?》的社論中的一段:

共和政府的經歷一直是慘痛的。今天我們看到,南北都在劍拔弩張,

這種情形只能引出這樣結論:在中國,共和政體經過了試驗並發現有缺點。

這個國家的中堅分子——商人階層和士紳,很厭惡種種互相殘殺的戰爭。

我們深信,他們一定會衷心擁護任何形式的政府,只要它能確保十八省的

太平就行。

不要忘記,保皇黨是有堅強陣容的。他們對共和體從來不滿,但由於

某種原因,他們近幾年保持著緘默。顯然,他們同情著軍閥的行動,他們

有些知名之士奔走于軍人集會的處所,並非沒有意義。

那些暗地贊同和希望前皇帝復辟成功的人的論點是,共和主義者正在

破壞這個國家,因而必然採取措施——甚至是斷然措施——來恢復舊日的

欣欣向榮、歌舞昇平的氣象。

復辟帝制絕不會受到多方面的歡迎,相反,還會受到外交上的相當大

的反對,反對的公使館也不只一個。可是,只要政變成功,這種反對就必

然消失,因為我們知道:成者為王敗者寇。

當然,儘管在外國人的報紙上有了那麼多的鼓勵性的話,直接決定小朝廷的安危和前途禍福的,還是那些拿槍桿子的軍人。正如《華北每日郵電》所說,“奔走于軍人集會的處所,並非沒有意義”。我記得這年(1919)的下半年,紫禁城裡的小朝廷和老北洋系以外的軍人便有了較親密的交往。第一個物件是奉系的首領張作霖巡間使。

起初,紫禁城收到了奉天匯來的一筆代售皇產莊園的款子,是由我父親收轉的。我父親去函致謝,隨後內務府選出兩件古物,一件是《御製題詠董邦達淡月寒林圖》畫軸,另一件是一對乾隆款的瓷瓶,用我父親的名義贈饋張作霖,並由一位三品專差唐鉻盛直接送到奉天。張作霖派了他的把兄弟,當時奉軍的副總司令,也就是後來當了偽滿國務總理的張景惠,隨唐銘盛一起回到北京,答謝了我的父親。從此,醇王府代表小朝廷和奉軍方面有了深一層的往來。在張勳復辟時,曾有三個奉軍的將領(張海鵬、馮德麟、湯玉麟)親身在北京參加了復辟,現在又有了張景惠、張宗昌被賜紫禁城騎馬。張宗昌當時是奉軍的師長,他父親在北京做八十歲大壽時,我父親曾親往祝賀。民國九年,直皖戰爭中直系聯合了奉系打敗了皖系,直系首領(馮國璋已死)曹錕和奉系首領張作霖進北京之後,小朝廷派了內務府大臣紹英親往迎接。醇王府更忙於交際。因為一度聽說張作霖要進宮請安,內務府大臣為了準備賜品,特意到醇王府聚議一番。結果決定,在預定的一般品目之外,加上一把古刀。我記得張作霖沒有來,又回奉天去了。兩個月後,醇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