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我給砸死了……所以我跟你們不同……”
那牢友絮絮叨叨地解釋著,樂以珍卻只進去“一年多”這個時間段。她從牆角直起腰來,懇切地看著那位牢友:“你在這裡一年多,對這獄裡的看守多少會有些瞭解吧?”
她看向牢房外面,衝那幾個圍坐在一張木桌閒聊的獄卒努努嘴:“大姐,那幾個人裡面,誰最貪心?誰家最缺錢用?”
那位牢友不明所以地順著她指的方向瞧了瞧,又警惕地看回來:“你要幹什麼?”
樂以珍當即將中指上的一隻鑲寶的金戒脫了下來,塞進那位牢友的手中:“你剛剛也說了,你是誤傷認命,早晚會出去的,這東西你藏著,出去當了,還能支起個買賣餬口呢。”
那位牢友疑惑地看了一眼戒指,樂以珍趕緊說明:“這上面的寶石很值錢的,當個三兩千兩銀子不成問題……”
那位牢友仔細地瞅了瞅掌心的戒指,又打量了一下樂以珍身上的衣服,大概覺得這樣的穿著,戴在手上的戒子大概是值錢的,便將戒子揣進懷裡,看著牢房外面的獄卒,對樂以珍說道:“你看那個面衝著我們的瘦長臉,他姓馬,是有名的濫賭鬼,背了一身的賭債……我家裡人給我通風報信,找的就是這個人,趕上他哪一陣子輸得連褲子都快穿不上的時候,給他一兩銀子,他都樂顛顛地給你跑腿兒……”
“哦……”樂以珍應了一聲,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說的那位馬姓獄卒。她剛剛發呆的那會兒,就在心拼命地祈禱著,不管是外面的哪一位,一定要把訊息傳到王府,現在她全部生存的希望,都寄託在朱璉廣的身上。
可是她想來想去,心裡實在是沒有底。細想一想,懷遠駒不在這個世上,希望她也追隨而去的人一定很多。先不說沈家、郭元鳳和鄭士功,單隻說家裡家外她一手掌握著,也沒人呢敢說個“不”字。說到底不是她有多大的威懾力,她才從姨娘轉正幾天?還來不及在家族中樹立自己的威信呢。那些人之所以都聽服著她的,無非是因為她身後有兩個男人——懷遠駒和懷明弘。
如今懷遠駒不在了,懷明弘又被沈三公子帶走了,家裡剩下的那些人,有幾個是肯為她冒險的呢?三老太太高氏和她的幾個兒子,肯定是巴不得她出事的。大少爺懷明瑞也恨著她呢,看今天鍾兒出堂作證就知道他們倆兒的態度了。
谷柔情?尹蘭婷?這兩個倒是有可能,就怕她們身份太低,封了府門,她們就沒有辦法出去了。她猜測沈三公子來得這樣及時,八成是二小姐懷天薇想的辦法,可是懷明弘已救出去了,懷天薇關心她的生死嗎?
想來想去,樂以珍有些心涼——不能指望著別人,那相當於坐以待斃。雖然她目前的處境很困難,也不見得就絕到沒有一絲生機!
她將左手搭在右手的腕子上,那裡戴著一串價值連城的翡翠觀音鏈,是今天早晨用過早飯後,懷遠駒將屋裡人遣了出去,親自給她戴上去的。
當時懷遠駒握著她的手跟她說:“這東西是極品緬甸翡翠原石打磨出來的,經天竺活佛開過光,一共十八個翡翠菩薩,是當年緬甸王進獻給前朝末位皇后的貢品,改朝換代後,流落到了民間,被我的一位過世老友得了,他沒有兒子,女婿又不孝順,不願意將這寶貝留給他不中意的外姓人,臨終前便給了我。這東西在我身邊十幾年,只有懷祿見過。本來我打算找到我娘後,將這翡翠菩薩手串給她老人家,現在……唉!我把它給你……”
樂以珍還打趣他一句:“這麼珍罕的寶貝,你怎麼捨得給我?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了?”
懷遠駒愣了一下,方才笑道:“非要做虧心事才能給你寶貝嗎?這一陣子多虧了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後半生相依相靠的人,我的寶貝就是你的寶貝,在咱倆兒誰的手中都是一樣的……”
早晨那幸福的一幕,現在想起來,樂以珍心酸得直想掉淚。這是懷遠駒留給她的最後一件遺物,也是最昂貴的一件東西,若真拿這東西去換了她活命的機會,還真像是在剜她的心頭肉一般。
可是如果她就這麼死了,她的一雙兒女怎麼辦?會有人對他們好嗎?如果被郭元鳳劫持了,或者虐待了,兩個孩子還小,以後可怎麼活?
還有懷遠駒莫名其妙地離世,她一定要活著出去弄清楚,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如果她就這麼窩囊地被人冤屈死了,到了陰曹地府,她都沒臉見懷遠駒!
腕子上的翡翠觀音手串被她來回撫弄,已經發了熱。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從牆角站起來,來到了牢房的門口,扶著鐵柵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