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寄情於她,沈家覺得這樣早晚會出事。再則,有她在,懷明弘就不會去佔那個當家人的位子,除掉她,將懷明弘扶持為懷氏產業的當家人,那麼懷氏雄厚的資本實力,此次就是沈家在官場上縱橫的有力保障了。
因此,在她沒有被處決前,在懷明弘的情緒沒有穩定之前,他十有八九會被沈三公子拘禁在某一處。
而自己的這個罪名,是被這三夥人扣得死死的了!鄭士功捕了這麼大的一個漏子,就算是為了在沈家面前賣個人情,也會置她於死地。
她這一番核計,說來話長,其實她心裡也就是一轉瞬的念頭。當離她最近衙役伸手拖他她時,她已經有了主意:“不必了!鄭府臺鐵了心要置我於死地,看情形我是沒機會活下去了,既然如此,我不如去陪我家老爺,也免得他一個人在地下,也沒個人照應。鄭府臺不如讓這些差哥省省力氣吧,我畫供!”
鄭士功一聽這話,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坐回椅子上:“懷夫人果然是個靈通的人!會審時度勢。既然你已經逃不了一死,確實沒必要再死前挨這一頓打……”
他說話的當口,薄事已經將準備好的供狀拿到了樂以珍面前。樂以珍只是略掃了一眼,那上面所寫,與鄭士功硬扣給她的罪名是一樣的,無非是“勾引繼子,謀害親夫,罪在不赦,即日處斬”云云。
樂以珍的拿起筆來,手有些抖。這個名字簽下去,就相當於她自己承認狀上罪行,這一夜的時間裡,懷明弘沒有找到機會,也沒有人將訊息傳給朱璉廣,那麼明天鄭士功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處決她了。
可是如果不籤,她十有八九會被打死在這公堂之上,連這一夜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眼前浮現出夢兒和實兒的小樣子來,又想起早晨還在歡聲笑語的懷遠駒,心裡如同被狠狠地剜掉了一塊肉,又痛又空,眼淚不可抑制地翻湧出來,滴在了那捏造她罪狀的狀紙之上,浸溼了正中間那“淫婦”兩個字。
她一直覺得自己人生坎坷,那一世父背叛,母早喪,這一世淪為妾室不說,情感上還總是糾結不清。可是與眼下的滔天冤情比起來,以前的諸般不順又算得了什麼?
此時此刻,她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跟著愛看京劇的媽媽,看過的那出竇娥冤:“沒來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憲,叫聲屈動地驚天……”
她已經處在生死絕境,可是她卻放不下她的孩子,即便將來有懷明弘照顧,沒有了爹孃的孩子,終究是可憐的。
不能放過任何生存的希望,哪怕只有一夜的時間,事情也有可能出現轉機。懷明弘不是出去了嗎?沈三公子也許禁不住他,也許他此時正在想辦法營救她。又或者家裡有人知道了此事,正偷偷摸摸去給朱廣璉送信……
思及此,她一抹一把眼淚,一咬牙,顫著手在那狀紙下籤下了自己名字,擲筆於地:“狀紙我簽了,這個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快送我回牢房!”
鄭士功接過薄事遞上的狀紙,仔細瞧了瞧,滿意地放在案上:“送懷夫人回牢房……哦……給懷夫人準備上好的酒菜,好生照顧著,別委屈了她。”
“哼!”樂以珍對他的假仁假義嗤之以鼻,一轉身自己出了公堂。
第二百四十二章 舍寶傳信(1)
樂以珍回到大牢裡,已經是二更天了。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比她一輩子經歷得都要多。
丈夫死了,她心裡悲傷;孩子落進了仇人的手裡,她感到焦慮;含屈受冤,她非常憤怒;死期即近,她多少有些恐懼感。所有這些極端的不良情緒加諸到她的身心之上,她反倒木然了。
她縮在牢房的一個角落裡,盯住地中央的一隻破陶碗,眼睛一眨也不眨,在牢房外那微弱的火光在她的眼中明暗跳躍著,卻照不進她的心裡去。
同牢房的一個女人見她盯著陶碗,半天也沒移開眼光,便湊上去問她一句:“你是餓了吧?”
樂以珍連動都沒動一下,仍然保持著抱膝的姿勢,盯著那隻陶碗。那位牢友倒是蠻善良,湊近她耳邊接著說一句:“我懷裡藏了半個饃,你要是餓了,就給你吃……”
樂以珍這才轉過臉,將目光移到牢友的臉上。那位牢友以為她要吃饃呢,伸手就往懷裡掏,卻被樂以珍一把抓住手腕子,很突兀地問道:“這位大姐,你在這牢房裡呆了多久了?”
“啊?”那位牢友手剛沾上衣襟,又被樂以珍拽回去了,便愣了一愣,“我……一年多了吧……我不是壞人,一年前我跟我家死鬼打仗,一板凳砸在他的後腦勺上,他平時結實著呢,那天就那麼不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