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泥土中就會滲出一種紅色的菌類,該死的育嬰員就用這些不知叫做什麼的晦氣的東西給孩子們做湯喝……在這種該死的環境下,可預計的生命一般只有五年,但我們的詩人的生命力卻像病菌一樣頑強,他適應了這種被詛咒的命運,溫順而又勤勞,儼然工人的楷模,不分寒暑每天勤奮工作十三、四個小時,這對一個幼小的生命而言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
勤勉而又溫順的性格,使他在孩子中有著很好的人緣兒。然而,真正使他與眾不同的則是他那令人難以置信的語言天賦,他在出生後六個月,就開始一字不落地模仿周圍人們的談話,九個月的時候已經可以用語言和看護他的孩子交談。當他一歲大的時候,就開始用瘦弱的小手握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那時,沒有人知道他正在進行著一種更偉大的奇蹟,他發明了一種奇特的文字,這種文字就像大自然中所有的生命一樣,有著自己的靈魂。雖然它的發音和一般的語言沒有什麼區別,但看過我們的小詩人抒寫這種文字的人,都會產生一種不太穩定的幻覺,而這種幻覺所呈現的恰恰是他們人生中最純真最美好的記憶,人們會在一段時間之內沉迷於這種幻覺所帶來的無以倫比的幸福感,就好像是被催眠了一樣。然而也許是由於這種語言還缺點兒什麼東西,這種幻覺維持的時間總是很短,而且有時還會被周圍的嘈雜所幹擾,但無論如何對於一個僅有一歲的孩子來說,這種本領也是足以令許多魔術師望洋興嘆的了。
當我們的小格雷五歲的時候,在一天中午,育嬰所裡來了一名視察的官員,這名官員衣著體面而精緻,頭上戴著那種上層社會的人們,專門用作裝飾的白色假髮。這傢伙走路時下巴略微抬起,瞬間的驕傲會讓人們覺得他好像是一位偉大的國王,然而真正引起格雷注意的則是他在向女育嬰員獻媚時,隨口說出的幾句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受盡命運的浩劫,世人的白眼,
我獨自哀傷這飄零的身世,
徒用無益的呼籲驚動那耳聾的蒼天,
顧影自憐,詛咒自己命運悲慘,
一心羨慕他人前程璀璨……”
這幾句詩,另小格雷失神地望著廣闊的天空,他彷彿看見了自己曾今生活過的地方,那字裡行間的憂鬱而飄渺的美,使他懂得了語言的詩意組合,使他發現了語言的秘密和美的精魂……更加重要的是:這個偉大的發現,使他所創造的奇蹟日趨完美,他開始痴迷於作詩,痴迷於利用語言,這些奇妙的精靈組合成“美”的海洋。不僅如此,當他閱讀自己寫作的詩歌的時候,那種奇特的文字就會像透明的雪花一樣輕輕地紛飛於那些聽見他詩歌的人們的面前,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清晨的露珠,每一筆墨跡似乎都飄逸著愛神的芳香。毫無疑問,愛德華&;#8226;格雷這個有著悲慘身世的男孩兒,使人們以為自己進入了天堂……而且這種唯美的幻覺可以持續很久,甚至是幾個小時,在這期間,無論是誰,不管是世故的老頭,還是奸詐的婦人都會純潔得像孩子一樣,他們微笑著,彼此相愛,彼此親吻,彼此撫慰,似乎在剎那間忘卻了這人世間,所有的哀傷……
隨著年齡的增長,格雷的詩藝不斷進步,以至於先前陰森可怖的育嬰所,幾乎就快要被他變成充滿甜蜜的天堂了。育嬰員們不再剋扣孩子們的工錢,不再給孩子們吃腐爛的食物,他們開始真心的愛這些可憐的“小天使”,而孩子們不僅得到了溫飽上的保證,而且還有機會學習文化和語言,有機會閱讀長年鎖在育嬰所閣樓上的書籍。這些變化使這裡的每一個人欣喜若狂,使這裡的夏天忘記了死亡,習慣了鳥語花香。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凡是聽見格雷吟誦詩歌的人,他們的性情就會慢慢地發生微妙的變化,由急躁變為平靜,由粗野變為文明,由陰險變為憨厚,由欺騙變為坦誠,一切就像變魔術一樣,人們說話細聲細語,人們的舉止典雅高尚,人們的微笑如同春天的陽光……就這樣,在格雷10歲的時候,他的名字幾乎已經家喻戶曉,這不僅是因為他的詩歌可以使人們相信自己生活在天堂,更重要的是他的詩歌幾乎可以治癒這世界上任何一種疾病,所以他成了窮苦人的“神醫”,成了病入膏肓者的希望。當然,這並不是說格雷的詩歌可以起死回生,死亡是他唯一無法逾越的屏障,但是他可以給死者安寧,可以使痛苦的死亡變為甜蜜的夢鄉,可以在死去的人們的嘴角上,留下一朵微笑的芳香……
隨著格雷名氣的日益顯赫,來找他的人也越來越多,有窮人也有富人,有正常人也有瘋子,然而無論是誰都會被他的詩藝所折服,人們親切的稱呼他為“小天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