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期間,禁止行刑官使用通常的人道主義做法,要使其生不如死!”隨著刑罰的加重,人們的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一隻只高高揮舞的拳頭猶如夜空中瞬間劃過的白色流星,帶著陰冷和仇恨的風。
天台上,詩人低垂的頭在寒冷的夜風中瑟瑟地顫抖著,急促而斷續的呼吸,彷彿是夜幕中一段即將熄滅的搖曳著的燭火。他不知道人們為什麼會有如此刻骨銘心的仇恨,也不清初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也許是生錯了時間,抑或是生錯了地點,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該出現他的身影,也許是死亡的詛咒和他結下了不解之緣,然而這一切對他來說都無從控制,也沒法改變。但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死亡是離他越來越近了,他甚至感到這地獄之子在黑夜中貪婪地啃噬著自己憂鬱的靈魂,雖然這種感覺令他毛骨悚然,但也同樣使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親切和熟悉,因為這種死亡的滋味,似乎從他出生那天就和他如影隨形,一步也未分離…
在二十二年前的一個下午,你會聽見一個滿臉汗水和汙垢,渾身散發著魚腥味兒的婦人的低沉的呻吟聲,她那充斥著生命的圓滾滾的腹部正劇烈的疼痛著,這股生命的張力迫使她不得不坐倒在滿是汙穢和鮮魚的案板下。她蒼白的臉頰上滾著溼漉漉的汗珠,張開的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周圍滿是腐臭的空氣。分娩的痛苦迫使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沙啞的吼叫聲卻淹沒在喧譁的集市裡。她一邊用力,一邊用雙手板住自己的大腿,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打溼了她沾滿魚鱗和魚血的外衣,終於就在她咬緊牙關的瞬間,孩子出世了……婦人深深地喘了一口氣,緊接著用左手在地上摸出了一把掛滿汙穢的切魚的小刀,乾淨利落的割斷了臍帶。然後,用腳迅速地將孩子推入了魚攤兒後,滿是汙泥和魚內臟的垃圾堆……這是這個女人的第五胎,每次都在魚攤兒旁完成,每次都是死胎或半死胎。到了晚上,這堆亂糟糟地東西就和魚腸一起,統統被鏟進河裡。今天這次本該也是如此,但我們的小詩人的選擇卻有所不同。
婦人用手扶著案板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被汗水浸溼的頭髮一綹一綹的斜搭在額頭上,虛弱的身體輕微的搖晃著。“你沒事吧?”一個正站在魚攤兒旁,挑魚的矮胖的婦人問道。
“哇……哇……哇哇……”幾聲嬰兒的啼哭使整個大街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那是什麼聲音,哪裡傳來的?”一些經過魚攤兒的路人四處張望著,交頭接耳。
“是個嬰兒……”一個手挎籃子的婦人用手指著魚攤兒後的垃圾堆喊道,“一個新生兒……”
“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媽媽在哪?”一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向站在魚攤兒前的那個矮胖的婦人問道。
“她剛才還在這兒……”婦人回答。
“她居然想弄死他,是她自己的孩子啊!她居然想弄死自己的嬰兒!”手挎籃子的婦女用手捂住嘴說。
“瞧,她在那!”矮胖的婦女指著魚攤兒後的一個側門喊道。
“站住!給我站住!殺人犯!……站住!”集市上的人們瘋狂地呼喊著,一雙雙原始而野性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這個販魚的婦女。如此這般,從我們詩人口中,所發出的第一聲哭喊,就把他的母親送上了絞刑架。而我們的詩人則由官方授權託付給了一個當地最臭名昭著的育嬰所,在這裡居住的孩子大都是被叛了刑的囚犯的後裔,所以根本沒有人會關心他們的死活,他們每天為不同的工廠加工一些簡單的零件,以此換取一日三餐,那都是一些差不多變質的食物。只有到聖誕節的時候,他們才能嘗一嘗新鮮的菜湯並得到一顆寶貴的雞蛋。在這種悲慘的生活條件下,尤其是一到夏天,很多孩子都患上了嚴重的瘧疾和流感,有些孩子今晚還睡在小夥伴的身邊,可第二天早上身體就僵硬了。每死去一個孩子育嬰所就會從政府那裡獲得一筆喪葬費,然而這些送孩子們上天堂的錢,卻被這裡的工作人員瓜分。至於孩子,則被扒光了衣服就地掩埋,任憑奶白色的肉乎乎的蛆蟲漫不經心的分解著他們幼小的屍體。每一個新到這裡的孩子都會繼承兩樣東西,一樣就是在他之前死去的孩子的衣服,另一樣就是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的名字,這就是傳統。理由很簡單,這樣做便於對孩子們的管理和記憶,因為在那個年代,這樣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死的多,來的也多……於是,我們的小詩人也不例外,他繼承了對他來說過於寬大和骯髒的衣服,以及一個在他來到這裡之前,就不幸死去的孩子的名字:愛德華&;#8226;格雷。不知道這種傳統會不會不太吉利,反正每到陰雨天氣,那些掩埋過孩子屍體的鬆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