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相距棋院本就不遠,只隔著兩條街。
傍晚的時候,結束日常修行的俞漁就隱約聽到遠處嘈雜喧聲。
以她的性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圍觀。但偏生限於師尊命令,不得隨意出門。
只好差遣一名道門弟子前去打探情報,自己如軍中老將軍,獨坐“軍帳”,聽人彙報。
這會,俞漁正抓心撓肝,在廳中踱步,忽聽棋院反向喧譁聲直衝夜空,隔得這老遠,都清晰可聞。
“發生什麼大事?莫非出結果了?”
俞漁大驚,她已經知道“白堤”、“青杏園”的事,同樣知曉棋院正在進行第三場比試。
這會哪裡還會不焦急,若是做個比喻,就彷彿看球賽臨門一腳,“啪”地停電了……
就很煩。
終於,又耐著性子煎熬了會,外頭一名被派出打探訊息的道門弟子飛奔回來,神色激動,道袍飄揚:
“俞師姐!俞師姐!出結果了!”
瞬息間,本來焦躁的如同熱鍋螞蟻的俞漁瞬間閃回座椅,坐姿端莊,雙手交疊於小腹,眼眸閉合,突出一個高冷聖女的人設。
等弟子跨過門檻,俞漁方甫抬起眼皮,神色冷淡: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有話慢慢說。”
道門弟子頓感慚愧,垂首道:“師姐訓斥的是。那我便慢慢道來……”
俞漁嘴角抽搐了下:“倒也不必太慢……”
等聽其道出“獲勝”的結果,並仔細描述了那“禾”先生下臺離去,眾人矚目,高先生尾隨而去,卻失魂落魄返回的全過程。
聽得俞漁大為過癮,忍不住改變坐姿,稍稍往前挪了挪:
“然後呢然後呢?”
“沒然後了啊。”那弟子撓頭,“人不知怎的不見了,我便趕回來稟告。”
呼……俞漁“恩”了聲,誇獎了句,命其離開。旋即少女精神抖擻,一躍落地,邁著輕巧地步伐朝著寂園走去。
準備與師尊分享剛聽來的八卦。
而就在抵達寂院外拐角,俞漁腳步一頓。
有些警惕地探出腦瓜,四下打量,確認並無某個腦子有坑的二貨埋伏後,這才鬆了口氣,嘴角勾起笑容,邁開步子。
結果,剛走出幾步,便聽頭頂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
俞漁身板一僵,一寸寸抬起頭,只見門口桃樹枝杈上,正負手而立著一道身披太極袍的身影。
其腳下,一根根不知從哪裡扯來的青藤盤繞,結成一個平臺,託舉身體,其餘藤條則如蜘蛛結網般,連通樹幹,牆壁青磚,附近屋簷等地。
“師妹,為兄在此處等你許久了。你觀我這新研究出的‘青藤道法’,比之那季平安如何?”聖子聲音昂藏,難掩得意。
因為仰頭的姿勢,用後腦勺俯瞰她。
“……”俞漁一時心中槽點太多,無處可吐,習慣性想嘲諷兩句,卻發現季平安最近並未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大事。
她念頭一轉,冷笑道:
“比季平安如何我不好說。但我卻知曉,今日神都中又誕出一名厲害人物,與你年紀相仿,卻以一人之力,半日功夫,連斬墨林三座擂臺,在‘畫’、‘音’、‘棋’三項墨林拿手好戲上,將其當眾擊潰。
“屈楚臣、鍾桐君,柯橋無不俯首帖耳,自嘆不如……更於方才,在神都無數百姓圍觀下,在柯橋未落子時,便已起身離場,只道出一句‘還要浪費時間麼’,便令柯橋當眾認輸……”
話落,只見樹梢上的聖子身軀狂震,如遭雷擊,那腳下一根根青藤竟呈現枯萎之勢。
聲音顫抖:“你……此話當真?!”
俞漁嗤笑:“不信自己去問。”
說完,她心情大好地離開了。
只留下聖子一人,呆呆佇立,腦海中回放著俞漁講述的畫面。
不知為何,只是想著,便令他渾身戰慄,血脈僨張:
“神都除了那季平安……竟還隱藏著此等人物……本聖子竟茫然不知,可惡……可惡啊……”
另外一邊,俞漁邁著輕盈步伐,抵達師尊研讀道經的房屋。
推門而入,便見辛瑤光端坐於窗前,狹長雙眸緊閉,氣質雍容縹緲,好似人仙。
俞漁有些失神,望著那絕美的臉龐,小聲呼喚:“師尊?”
沒動靜。
她愣了下,終於察覺出不對,小心邁步靠近,卻突兀被一層隱於空氣裡,不可見的氣罩抵擋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