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有些忘本。”顧梓軒如是說,眉目間有隱隱笑意,一邊開著車,並未落下她一身長衣長褲的裝扮。
循著他的話,顧小北低頭,看了看自己同這酷暑全不相稱的穿著,釋懷地笑笑,連梓軒哥竟也打趣起她來,看來,她沒心沒肺的光輝形象,是深入人心了。
她狀似輕鬆地岔開話題,“梓軒哥,你過得好麼,媽,她也好麼?”還有那個男人,他,過得好麼?三年來,她幾乎斷絕了同S城相關的一切,她心心念念,一心一意,想問的就是這句。
顧梓軒放慢了車速,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很好,我很好,姑媽也好,就是常唸叨你。”說著顧梓軒揉了揉她的發,一如往昔般寵溺,“沒良心的丫頭片子。”
顧小北也隨著他營造的和諧,真正輕鬆起來,佯怒道:“梓軒哥,三年了,你還當我是,那個只會躲在你懷裡哭鼻子的小丫頭吶,我長大了,結實著呢。”
顧梓軒半認真道:“你一直都很結實,我知道。”要是不夠結實,又如何能在舉目無依的異國他鄉,獨守三年,顧小北還是一樣,倔強得叫人心疼。
等他回過神來,旋即斂下眼底的哀傷,顧小北卻未錯過,目光轉至窗外,看來,那個市委書記不錯,在他的管轄下,S城愈發地繁盛了,熙來攘往的街頭,車水馬龍,大十字又添立了幾棟高廈,陽光曬著樓宇外鑲的明晃,流光溢彩般,熠熠奪目。
轉瞬,她自嘲地笑笑,無論是人,抑或是其他任何事物,他一向善於掌控,進而步步為營。
在倫敦,英國的紳士很有風度,其中不乏優秀的追求者,每每遭逢,她只是委婉謝絕,大多數時候,她執著於自己的獨來獨往,有好幾次,身邊要好的同學,都忍不住問,“北,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交男朋友,戀愛是件快樂的事,你應該讓自己快樂。”
她苦笑,只是同他們說了一個故事,“小時候,在街口撿了一隻和她一樣無家可歸的流浪貓,她不能將它帶回家養,但她每天都會去那個街口,餵給它一些剩菜剩飯,週末會帶它去公園嬉耍,就這樣,小貓伴她成長了兩年,突然有一天,它病死了,她哭了兩夜沒闔眼,有一個好心的哥哥又送了她一樣可愛的貓咪,她卻怎麼也找不回以往那樣認真的執著。”
聽了她的話,同學只是說,“北,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是故事麼,是吧,此刻才明白,她只是愛上了一種毒,縱使是離得開,之後,對任何其他,怕是食髓不知味了。
“小叔——”顧梓軒突然開口,阻斷了她的遙想,心下一凜,她偏頭看他,靜待下文。
顧梓軒嘆了口氣,仍是道:“小叔他,訂婚了。”
“噢,是嗎?那好啊,他也不年輕了。”她強作鎮定,卻忽略了自己的聲線,正顫抖不止,三年,無論是異地而處,抑或是故地重遊,由始至終,她從不曾脫離那個男人的掌控,只此一句,足以令她的世界,地覆天翻。
五十二,習慣
對於她拙劣的偽裝,顧梓軒也只是一笑帶過,轉而輕鬆道,“這次回來打算長住?”
顧小北微微地笑笑,“可能不會,這次回來,原計劃是,巡著自己喜歡的城市,一站一站地開小型的演奏會,S城是第一站。”
顧梓軒半認真道:“小丫頭翅膀硬了,可以飛了。”
顧小北莞爾,“娛樂自己而已,也算不負三年所學。”
“不回顧家住了?”他試探地問。
她輕搖了搖頭,不無諷刺地彎唇,顧家,三年前以為自己是破繭成蝶,繞了大半個地球,到頭來,不過是作繭自縛。
顧家之於她,是太多複雜情感糾錯而成的結,縛住的,是心,她困在這樣一個死結裡,難分難解,如是想著,她疲憊地闔上雙眼,“梓軒哥,”她輕道:“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去凱悅吧,我訂了房。”
扭轉門把的同時,她順手掛上了“請勿打擾”的銘牌,進了房間門,甩掉粘了她一夜復半天的高跟,一徑朝沙發方向去了,她鬆開身體,舒展在軟和的靠墊上,在飛機上昏昏沉沉,睡得反反覆覆,頭有些痛,她下意識地伸出兩指擠按上太陽穴,另一手操控著電話,她極有耐心地翻著手機裡的電話簿,當初走的時候,她狠下心腸刪了很多人的號碼,後來又循著記憶復記了一些,幸虧他還在,只遲疑片刻,她毅然撥通電話,忙音很長,她很耐心,終於,“誰,說話。”口氣還是一樣的衝,隱約混雜些麻將聲。
她略吸了口氣,“是我,顧小北。”
電話那頭有麻將坍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