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手錶。
在發呆的時候,已過了三十分鐘。海和游泳池不一樣,若不是在練長泳,應該不可能遊太久。
「……那個人在搞什麼啊。」
自言自語地起身。
因為沙子很燙,核穿著海灘拖鞋就這麼接近海邊。這裡不是公共海水浴場,所以沒有分隔游泳區域的網子或浮標。相對的,在海水變得相當深的那一帶,有個大型臺狀珊瑚綿延的地方,用來當作不要超過遠海的標誌。
核尋找沓澤的頭。
尋找本應悠哉划水的手臂。
沒有。
有好幾個閃耀的浪頭,但沒看到沓澤。明明不可能的。
更靠近海邊一點。
來到海浪的邊緣,凝神細看。
該不會游到遠海去了吧?如果是沓澤,游泳的確可以用公里為單位,但那只是在游泳池的狀況下。要是超過那片珊瑚礁,水深就會超過五公尺,流速也會壓倒性地變快。提醒過好幾次要大家小心的沓澤自己,應該不可能做出那麼愚蠢的行為。
可是,如果是不小心超過珊瑚礁的話呢?
或是——珊瑚礁前面的海流也比想象中快,想要回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的話呢?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會發生嗎?
「沓澤先生!」
核大叫。
「沓澤先生!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啊!」
沒有回應。
唰唰……只有海浪回答。
無人的海面上閃閃發光,美得叫人害怕。明明天氣這麼熱,核的背上卻竄起一陣惡寒。
沒有。不管看幾次,沓澤都不在。
無法靜靜站在原地,嘩啦嘩啦地前進。
腳差點被退去的海浪絆住,一時有點踉蹌。右腳的海灘拖鞋脫落,一轉眼就被帶走了。
「唰唰」海浪嗤笑著。
自傲地說著,我什麼都能吞噬喔——
「沓澤先生!」
在海中行走很困難。腳步沈重,遲遲無法前進。
核來到水深至大腿的地方呼喚沓澤。即使不斷地、不斷地,甚至喊到喉嚨痛,聲音仍會被海浪聲蓋過,沒有人回應。
「沓澤……嗚、哇……」
因高度及腰的海浪失去平衡。
就這麼披著襯衫往後倒,核全身都溼透了。維持坐倒的狀態,再度被海浪滅頂,苦鹹的海水流入口中。
核一邊咳嗽一邊起身,再次呼喚沓澤。
「沓澤先生!……求求你……回答我!」
沒有用。
沒有回應,在核看得到的範圍裡,沒有沓澤的身影。
心臟凍結。
這裡沒有救生員。杣也不在。要跟誰求救才好?
至少也得快點去救他才行——得在這片茫茫大海中找到沓澤才行。
怎麼辦,該怎麼辦才好。
用手機打一一○?在沒有駐守的這座島上?
「不……不對,有漁港。去跟出海的人求救……」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核出聲說道。用狼狽地顫抖的聲音,反覆念著:「海港、去港邊。」
——人類不管是誰總有一天都會死。人生沒有想象中長。
想起沓澤的話,那句昨晚才剛聽過的話。
不要。
別開玩笑了。
核就地脫掉左腳礙事的拖鞋。
一邊嘩啦嘩啦地發出激烈水聲,一邊趕往海岸邊。在半路上絆到腳而跌倒。雖然頭髮上沾滿沙子,但現在沒空在意這些。
得早一點找救兵才行。
用跑的回到陽傘下,抓起度假小屋的鑰匙。車鑰匙在小屋的房間裡。
核用幾乎要跌倒的速度奔跑。
溼透的襯衫貼在肌膚上,沙子窸窸窣窣地從頭髮上滑下來,差點掉進眼睛。
但還是不停奔跑。
——只要給我三天就好了。
——嗯,你是水手我是海港。
——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
那些核本來嗤之以鼻的話,在心中盤旋著。
沓澤嘻皮笑臉的表情、鬍渣、出乎意料地像少年般的睡臉,還有……深夜偶然醒來時,摸索著核緊擁入懷的強壯手臂。
腳底有奇怪的感覺。
也許是踩到什麼東西割傷了。
但是,現在沒空感覺到痛。
大喊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