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不擇言,她緩緩揚起一隻手來,又道:“我真會好好替你守寡的,咱們水鄉鎮還沒有貞潔牌坊,等你死了,我從朝廷給你掙座貞潔牌坊回來。”
一隻手比劃著,她道:“就那種,刻著咱倆的名字,叫後世人永遠永遠都能銘記郭嘉和夏晚的那種。”
說著,夏晚仔細看對面男人的臉,他眼裡無悲無喜,薄而鋒利的唇角就那麼微微的抽著。
“走!”他又是輕輕一拉,微微的不耐煩。
夏晚也急了,忽而一個強掙,一把就甩開了郭嘉的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嫁進來了,就沒有走的理兒,更何況,我都想好替你守寡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郭嘉好歹也是個秀才,讀書人,不好跟這小姑娘動粗,低聲道:“我不需要人替我守寡,快快兒的,我揹你回紅山坳去,叫你爹替你再找個好人家。”
夏晚一直往後退著,怎麼看這人眼中也是一丁點的憐惜也沒有,心說軟的不成來硬的,我既嫁過來,你就趕不走我。
她兩隻眸子晶晶亮著,忽而柳眉一豎,立刻就成了個兇相:“我知道你為甚不肯娶我,你喜歡田滿福家的小寡婦水紅兒,你非是不肯要我替你守寡,你是怕你娶了我,水紅兒要另嫁他人。”
田滿福是對門田興旺的二兒子,死的早,留下個二十四五歲的寡婦,名叫水紅兒,生了一張極為勾人的臉,也是人如其名的風騷妖豔,在這鎮子上算是花名在外了。
田興旺身為田氏一族的族長,平日裡行的端坐的正的,想趕那水紅兒再嫁吧,她抱著兒子就要尋死,放在家裡吧,她整日哭鬼一樣嚎個不停。
幾年來,把個田興旺氣到幾番吐血,拿起棍子欲要抽她一頓吧,她把個遺腹子墊在屁股上,抽也抽不得。
因是對門對戶,常常三更半夜的,對門就能清清亮亮傳來水紅兒打兒子田狗剩,狗剩嚎啕大哭的聲音。
用郭千斤的話說,就是小寡婦夜裡沒男人睡不著,發了春無藥可解,又在打兒子煞春勁兒了。
郭嘉原本憋了滿滿的寒意與冷意,想把小夏晚給嚇走,叫她這麼一番沒頭腦的話嚇的往後退了兩步:“小丫頭,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你怎能紅口白牙汙衊於郭某,郭某再不濟也是個秀才,怎麼可能去找鄰居家的寡婦!”
夏晚一看自己一言嚇住了郭嘉,一把奪過自己的匕首護在胸前,恨恨道:“我有證據,一年前,我就見過你和她前後腳兒的鑽高梁林子,田狗剩也曾跟我說過,你們倆家面上不和,私下裡可和火著呢。”
郭嘉往後退了兩步,寬敞闊朗的大屋子裡,一手攥拳欲要往書案上砸,砸到一半又忍了,低聲道:“我進高梁地上另有其事,也沒想過會碰上那個寡婦。而你,跳河一回欲要嫁我不成,居然私底下還跟蹤我?”
夏晚當時還真不是跟蹤郭嘉,她只是回家的半路,碰見那水紅兒甩著方蔥綠色的帕子,搖搖擺擺進了高梁地。
地主家的一畝高梁田,佔著半個山皮梁。
夏晚回紅山坳,要繞過半個皮梁,所以,她在這一頭看見小寡婦搖搖擺擺走進了高梁地,等繞過半片高梁田,就見平日裡或者大褂子乾乾淨淨,或者白袍子清清爽爽的,地主家的大少爺郭嘉只穿著件叫汗漿過的磚青色褲子,就從那高梁地裡走了出來,邊走,邊還在往頭上套件套頭小褂子,待套好了褂子,又把磚青色的大褂兒往外一摟,腰帶一束,齊齊整整一個剛下過田的樣子,繞過皮梁,回家去了。
誰下地種田還要脫的只剩一條褲子?
雖就一回照面,再後來夏晚到了鎮子上,留心細看,便見郭嘉在鎮子上的時候,水紅兒便把自己打扮的格外鮮豔,他要不在,她連脂粉也不搽,黃黃一張臉兒,打孩子都打的格外勤。
若非郭嘉死活要趕走她,夏晚都打算把這事兒爛在心裡的。
畢竟水鄉鎮難得一個秀才,要叫田興旺知道他和自家小寡婦有一腿,必定啐上門來,要叫老郭家丟個大臉。
夏晚連忙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跟蹤你,更何況,男人麼,在外有點勾扯很正常。只要你不提走的事兒,這事兒我就爛在肚子裡,跟誰也不會說起。”
“若我非得你走呢?”
“那我就告訴水鄉鎮所有的人,說正是因為你水紅兒才整日打兒子,把個田狗剩打的哇哇叫,還死活不肯再嫁。”夏晚話似連珠炮兒,隨即說道。
郭嘉一手負在身後,就那麼定定的望著她,眸子裡蘊了滿滿的怒火,仿如坳口傍晚裹著黃沙而來的西北風,顯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