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個小小的院落門前落了足。
這個院落不算大也不算華麗,質樸的紅漆木大門上懸掛著一塊紅底黑字的牌匾——歸雁閣。這是青穗重生之前的院子,她從彩的懷中掙脫,看到大門,神情就變得有些恍惚。她緩緩地走上前,推開門,又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
院內只有五間屋子,中央大間的是會客廳,右一是她的閨房,其餘都放了雜物和安置了少許下人。她是習武之人,除了吃飯之外其餘都用不到丫鬟,是故她的院落也出奇得安靜。不過自她不在東方府之後,這院子已經變得死寂。
青穗閉上眼,強行將哽在喉頭的不適之感壓制了下去,然後睜眼,轉過身,朝隨著她走進來的彩冷聲道:“你究竟有什麼意圖?”
嗬,現在連帶她看看她曾經的院落都是有所圖謀了?彩有些氣急敗壞,拿扇子指著青穗的心口道:“我真想看看你這裡的東西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
“黑的。”青穗面無表情,順著他的話接了過去。
彩黑曜石般的眸子裡第一次迸出火花:“樂正青穗!你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
“我的確糊塗。”青穗微微一哂,美麗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嘲諷,“我糊塗就糊塗在沒有看出來你如此喜怒無常、道貌岸然!”
“我喜怒無常?我道貌岸然?”彩怒極反笑,揮手在臉上一抹,撕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露出他的本來面目。那張原本絕色無雙的臉現今少卻了平素的玩笑和不恭,他一字一頓地問:“樂正青穗!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我偏偏對你特殊,偏偏對你不同?你就沒有想過我可能喜歡你嗎?”
喜歡?青穗腦中轟的一下,彷彿有千百束煙花齊齊開放,她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確實從未想過,重生之前她要習武,要做那人上之人;重生之後她要報仇,要撕碎那些偽善之人的面具。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人會喜歡她。不是不憧憬愛情,因為東方博和洛筠就是一對無比恩愛的夫妻,青穗有時候也會羨慕那種相知,僅需一個眼神,對方已經完全能讀懂你的心意。
但……
她抬頭迷茫地看向彩,漂亮的眸子中居然透出一些懵懂。眼前這個人,對她確實和別人不同,但這種不同——
青穗的紅唇上還殘留著被彩強吻後的腫脹,這種霸道,這種強勢,稱得上喜歡?
不!這不是喜歡!她堅定地搖頭,臉上彷彿是被結上一層冰,冰面下也好似藏著熊熊的火種:“尊主的喜歡還真是獨闢蹊徑,原來所有和令姐有一星半點兒相似的女子都能被您另眼相看。”
彩聽她又將稱呼換成了疏離的尊主,心中一緊,不由地上前了一步。青穗退後,始終與他保持著三尺的距離。
“我哪裡是因為你像阿姐?”
“不是嗎?”青穗瞥了眼他,“不是與令姐相似,您又豈會將十一絕殺令之首的位置給我?屬下對尊主的恩賜可一直都銘記於心、感恩戴德。”
原來她是因為自己當日說的那句話起了疑心。彩有些緊張的心中溢位一絲喜悅,這是不是說明她還是下意識地在意了自己?
可能連彩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現在的他,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傲然灑脫?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如果任由她這麼誤解下去,依照她的性子,怕是這輩子都只會叫他尊主了。彩的唇角一勾,冷靜了下來。他淺淺地笑了笑,並沒有再跟她爭辯,而是信步繞著歸雁閣走來走去,倒像是個真正的遊客一般。
青穗看他露出笑顏,心中的氣憤就不自覺地減了三分,而一經冷靜,她突然意識到,方才她若是惹怒了彩,要報大仇豈不是如同紙上談兵?
不如……
就在青穗心思百轉千回的時候,彩終於將歸雁閣看夠了,他轉過身,看到青穗臉色稍霽,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便知道這丫頭在那什麼算盤了。他將扇子在指尖轉了幾圈,看青穗幾番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開不了口嗎?”
青穗一愣。
“不如假意應承我,先報了大仇再說?”彩漆黑的眸子裡閃著別樣的光芒,“小穗兒,我說過要幫你就一定會幫你。但我會讓你知道,不是因為阿姐,也不是因為什麼莫須有的誰,只是因為你,因為只有你才能讓我心動。如此而已。”
青穗不知道為何每次她想什麼彩都能猜出來,難道這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相知?她連忙搖頭,想將這詭異的想法拋之腦後,但卻有一股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從心頭劃過,彷彿,很美好……
就在這時,歸雁閣的門外漸漸響起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