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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白螺長長的嘆息,然而仰望天地,卻知道自己對這個世間無可盡力。

自從湛瀘將花鏡再度送回她身邊後,再加上謫入凡塵三百年的修行,天界中的靈力慢慢恢復到了她身上——然而,看得到別人的過去未來,卻同樣是意味著要分擔起別人生命的重量——那樣的沉重感和挫敗感,是西天上那些主宰者們幾百年來反覆讓她感受到的——他們要告訴這個背天逆命者:你根本無能為力!

然而,即使如此,要她低頭,那卻是經歷萬劫也做不到!

譚意娘走出門去,只覺外面陽光分外刺眼,腳下似乎踩著棉花,軟軟的沒有絲毫力氣。懷中揣著的紫竹扇幾有千斤重,她扶著牆壁踉蹌的走,眼裡是極度的虛弱和恐懼。

妖怪那個女子是無所不知的妖怪!她居然能洞察自己的秘密

不可以,怎麼可以再讓她進曾家的門?!如果這種事被曾家人知道了,那麼那麼自己便是萬劫不復。這件事,必需永遠、永遠的埋下去!

扶著牆,不住的喘著氣,女人眼裡驀然煥發出了狠厲的光。

宛如十多年前、她決定殺了魏勝和孫小憐的那一夜。

小注:

竹乃植物也,隨在有之。但質與草木異,其形色大小不同。

紫竹,出南海普陀山,其幹細而色深紫,段之可為管簫,今浙中皆有。

——引自清·陳淏子著《花鏡·卷五·藤蔓類》

第九篇 碧臺蓮

香湯馥郁,羅幕低垂。白螺拎了屏風上擱著的雪白薴麻長衣,裹了身子出來,一邊挽起一握長及腰的溼漉漉頭髮,用力擰乾。

綠豆、百合、冰片各三錢,滑石、白附子、白芷、白檀香、松香各五錢研粗末,裝紗布袋煎湯浸浴,可使肌膚白潤細膩。明日就是六月六,焚香沐浴送春歸。

出的堂來,只見花木扶疏,只有白鸚鵡歪著頭在架子上打盹。

明滅不定的燭光下,白螺一個人靜靜地盥洗完畢、用牛角梳子慢慢梳著頭,忽然嘆了口氣,將幾根纏繞在梳子上的頭髮取下來,放在眼前細細的看。她拿起那面小鏡子,照著自己的臉,想看看眼角是否已經有了痕跡。

那是一面徑寬不過四寸的小鏡子,橢圓形、青銅錯金,背部用金銀絲鑲嵌著碧葉蓮花的花紋,繁複華麗,栩栩有生機——或許,“花鏡”這個名字,就是由此而來。背後的鏡鈕做夔龍盤繞狀,鈕四周飾柿蒂形紋。

這面鏡子看上去年代已經久遠,被歲月浸潤出了幽然的光澤。雖然小,但是散發出說不出的冷意柔光,一時間居然把室內的燭光都壓的黯淡。黯淡的燭光中,白螺端詳著鏡子,和自己鏡中的模樣,忽然間,唇角就有了恍惚的笑意。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而自從來到這個世間,又有多少年了呢?白螺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笑了笑,眼角的墜淚痣卻讓那個笑容看起來有悲泣的意味。

燭光黯淡,然而,燈下攬鏡自顧的白衣女子忽然雙手一震,彷彿在鏡中看到了什麼、驀的回首看向身後——房內空蕩蕩的,滿屋的花木下、只有架子上的白鸚鵡在歪頭瞌睡。

“雪兒雪兒。”定定的看了鸚鵡一會兒,白螺回過頭去俯視著鏡子,忽然忍不住感慨萬端的低低輕喚,伸出手,觸控著那面鏡子——

鏡子裡映出燭光下白螺的臉,還有房間中的一切,以及在她肩頭後映出的、一個抱著肩膀靠在花木間、歪著頭靜靜沉睡過去的小孩子。

一個白衣垂髫的小孩。

“雪兒。”白螺凝視著鏡內,低喚。忽然間,她的淚水就這樣落了下來。

清晨,白螺早早的起來盥洗,帶上了花鋪的門準備出去。

“噗拉拉”一聲響,門還沒闔上,門縫裡忽然白影一閃,那隻叫雪兒的白鸚鵡掙了出來,然而白螺一個收手不住,夾住了它的尾羽,惹得鳥兒尖叫一聲。

“雪兒,不許出來!”白螺皺眉,一邊放開拉門的手,一邊道,“好好留著看家!”

然而白鸚鵡不服氣的瞪著小黑豆似的眼睛,咕咕噥噥,尾羽抖的筆直,忽然開口:“要去!要去!雪兒要去!”

“要死了!快給我閉嘴!”白螺嚇了一跳,連忙看看左右——幸虧天色剛亮,旁邊店鋪都沒有開。她變了臉色,狠狠揪它的尾巴,怒:“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一刀子徹底剪了你的舌頭!——你要嚇死我麼小畜生?”

“雪兒不是小畜生!不是!”然而,鸚鵡彷彿吃錯了藥,繼續開始令人目瞪口呆的饒舌,“今天送神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