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冷淡,她轉了一個固,優美的側臉上含著淺淡的笑意:“因為我恨你。我恨你,你想到過嗎?”
這句話果然叫王爺大吃一驚,他想到她是為了權勢,可是不曾料到她因為恨自己。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她,逼迫著她,卻從她眼裡看出了坦誠,他壓了壓胸中怒氣,問道:“為什麼?這些年,我待你不薄,府裡也無人敢欺辱於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為什麼?”她大笑,囂張而陰冷,繼而直視著王爺道:“我辛辛苦苦詞候你多少年,哪一點及不上王妃,憑什麼?憑什麼我就要比她低一頭,我就要做小伏低的。她不過是出身比我強一些罷了,除此之外,她又有什麼用,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卻一無所知,她有什麼資格當一府主母,她有什麼資格受下人崇敬。還有她的孩子,五少爺又有哪一點比三少爺強,論文論武,他都不如三少爺。可是為什麼,你可以考慮四少爺為世子,可以考慮五少爺為世子,卻從來不肯分一點點給三少爺呢,他們不都是你的兒子嗎?
難道就因為他是我生的,那你當日為何不給我正室的名分,那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我十六歲就跟了你,整整二十八年,你給過我什麼。側妃,側妃,說得好聽而已,不過一個妾,一個人人都可以打壓踐踏的妾室,我的命由不得自己作主,我的人生由不得自己作主,連我的孩子,都比別人低。我不服,所以,我要報復你。我要你的嫡系一個都不留,那樣,三少爺就是王府唯一的兒子了,可以名正言順繼承這一切,可以洗雪我多少年的恥辱。
是的,純姨娘的孩子是我叫人害死的。五少爺和柔姨娘的孩子是我處心積慮弄掉的,還有董氏,她的孩子,都是我乾的。他們都沒有孩子,看在王府百年基業的份上,你就會讓三少爺當世子了,那我才能名正言順葬進王府祖汶,才能不用仰仗著別人的鼻息過日子。你明白可嗎?你難過嗎?心痛嗎?我就是要你難過,要你痛苦,要你看看,是你的無知,你的愚蠢,你的輕信,導致王府多少子嗣就這麼沒了。
你在外面多麼厲害又有什麼用,你再受皇上器重又有什麼用。沒有子嗣繼承王位,這一切還不是空的,到頭來,還不是我的。”她白淨的臉上,忽然湧下滾滾的清淚,多少年了,不能這般肆意流淚。她憋得有多難受,只有她自己明白。
他們眼裡,她就是一個可以隨意買賣、折辱的玩物,她不信,她不信她的人生只能如此,是以,她不顧一切,用盡手段,想要得到原本不屬於她的。
方氏側妃,她的人生最大的錯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她以為什麼東西,只要她努力去爭取了,就能夠得到,殊不知,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唯她所想的。
杭天瑾聽著,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滾下大滴大滴的淚。
別人怪她可以,恨她可以,唯有他不行。這些年來,私底下,他對她也是有怨怪的,覺得她只要安安分分的,他們的日子過得也不錯。但是,他卻忘了,她二十八年來屈居人下的那種痛苦與不甘,她或許一開始是真心喜歡那個他叫做父王的男子,可地位、屈辱壓迫地她漸漸消磨了心中所愛,變得可怕,變得恐怕,變得喪心病狂。
她對他,或者少了別的母親能給的溫情,甚至因她而讓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可這一刻,他原諒了她。畢竟,她做了再多錯事,不過是為了給他和自己掙一個未來而已。先王妃的長子次子離世,以致他在府裡地位尷尬,庶出的最大的兒子,讓他有時候覺得光榮,有時候又羞恥,他多希望自己是那個嫡出的,而命運,不肯眷顧他。
為此,他的妻子,才要小心翼翼活著,他的子女才要戰戰兢兢生存著。他多希望自己是個普通人家的嫡子,那樣,多少個午夜夢迴,他就不會為難,不會為自己的身份而尷尬。論理,他最大,應該教導弟弟妹妹,而他偏偏在他們面前抬不起頭來,行動做事永遠帶著小家子氣,不能恣意妄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黎明前夕
安慶院的正房很大,只比正院的略小一點,進深很深,屋頂很高,開闊軒敞。可是現在,卻讓人覺得壓迫地難以呼吸,空氣似乎被抽走了一樣,悶熱陰鬱。
富麗堂皇的屋子,處處雍容大氣,處處精緻典雅,可是相比起屋外舒緩的春風,零落的花瓣,還有遠處遙不可及的藍天,這裡,只是一方禁地。原先彰顯著貴氣威嚴的擺設與字畫,此刻在王爺眼裡,都是諷刺,笑他的無能,笑他的昏聵。
如他這般從小處在黃金屋裡什麼都輕而易舉擁有的人而言,是從不曾想過方側妃的心境,也不可能料到她的野心會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