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而悠遠的長號聲再次響起,在蒼茫的天穹下回蕩,從高聳的布達拉宮上緩緩走下一行黑色的小點,彷彿是一隊出巡的兵蟻,漸漸地黑點越來越大,是一群馬隊。近百名甲士簇擁著他們贊普赤德祖贊而來,他年約五十餘,方面大耳,身體壯實,一雙眼睛彷彿雪山上地神鷹,閃射著懾人的精光。
景龍三年,剛剛即位的赤德祖贊迎娶中宗養女,即李隆基之妹金城公主為妻為代表,他抓住隴右防禦懈怠的良機,於當年偷襲石堡城成功,一舉扭轉戰局。
又經過數年的積蓄,吐蕃兵力漸漸強大,此時,赤德祖讚的野心已膨脹到極點,他嚐到了偷襲地甜頭。八月,派大將鐵刃悉諾羅長途奔襲沙州。卻被沙州都督李清殺得片甲不留,大敗而歸。但箭已上弦,他的目標依然是富庶的隴右,為完成戰略目標,赤德祖贊決定出巡九曲,其實質便是親征,留新任大論尚檢贊主持國內政務。
赤德祖贊在百騎侍衛的護送下,緩緩來到車駕前,他向前來送行的吐蕃百官一一揮手告別。踏進了帳內,百聲長號聲齊鳴。騎兵開始出發,車駕隆隆啟動,在湛藍的天空下,向著遙遠地北方逶迤而去。
隴右州,隴右、河西節度使皇甫惟明正跪在香案前聆聽皇帝陛下的聖旨,“。卿能早日拿下石堡城,為朕分憂,欽此!”
“臣皇甫惟明叩謝聖恩!”
皇甫惟明緩緩起身,從太監手上接過聖旨,笑道:“公公一路遠來不易,辛苦了。”
宣旨太監是個新面孔,名叫馬英俊,長一張馬臉,卻和‘英俊‘二字達不上半點關係,歷史上在唐肅宗李亨臨終前的宮廷政變中,此人便是張皇后的得力干將。
他將聖旨交給皇甫惟明,媚笑道:“恭賀皇甫大人得到了為相的資格,他日回朝必能再高升一步。”
皇甫惟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著拍拍他的手,給了他一個暗示,回頭大聲喊道:“來人!速帶公公到內室喝茶歇息去。”
太監馬英俊一走,皇甫惟明又看了看聖旨,嘴角淡淡浮笑,看似清湛的眼睛裡卻閃過了一絲厲芒,皇甫惟明剛剛年過半百,但須發卻已經花白,他出身文官,長期的戎馬生涯沒有改變他儒雅地氣質,和高仙芝相比,他更象一個執筆的小吏,渾身透出一股子酸氣,彷彿科考多年未中地老舉人,但這只是表象,他城府極深,含而不露,他外表謙卑,卻野心勃勃。
他是太子李亨的授業之師,更是鐵桿太子黨,身在外心卻在朝堂,李亨地地位眼看岌岌可危,讓他深感憂慮,為防太子突然被廢,皇甫惟明和所有節度使一樣,用招募新軍名義,悄悄擴大編制,開始私募邊軍,僅短短三年時間便已募私軍三萬人,這支軍隊絕對掌握在他自己手裡,就是為有一天擁立太子登基所用,這一天似乎很遠,但在皇甫惟明的心裡,它卻越來越近。
握這張薄薄的聖旨,他已經漸漸體悟出李隆基背後的深意,封自己為中書門下平章事,下一步就是要提拔自己入朝,極可能是任工部尚書,他知道這裡李隆基最擅用的名升暗降的手法,‘難道他已經察覺出什麼了嗎?’
應該是的,皇甫惟明想起年中時忽然封李清為豆盧軍都督,極可能就是知道豆盧軍中發生的事,便派一個無背景、無資歷、無經驗地‘三無人員’來沙州為官,他是新興的太子黨,皇上派他地意思應該是替自己遮掩,防止李林甫藉此事發難,打亂部署。
‘哼!’皇甫惟明輕輕冷笑一聲,他知道李隆基似乎是在擔心隴右局勢不穩,但他的真實目的卻是在等時機,大家彼此都明白,但都不說破,就彷彿兩個明眼人在說瞎話。
‘董延光’,皇甫惟明將這個名字默默唸了兩遍,或許董延光本人並不知道李隆基派他來隴右做什麼,但皇甫惟明卻知道,此人便是未來的隴右節度使,來替代自己的。
此次隴右戰役便是李隆基等的最好時機,戰役一過,無論是勝是敗,自己都需入朝述職,他李隆基等的就是那一天,或殺掉自己,或架空自己。
可是,他皇甫惟明又是那樣隨意讓人捏的嗎?皇甫惟明抬頭看了看天色,陰雲密佈,細雨紛飛,他冷冷笑了一下,這場秋雨已經下得太久,是該變變天了。
他霍然轉身,大聲令道:“傳我的命令,命褚直廉一定要趕在吐蕃援軍未到之前,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拿下石堡城!”
他一定要趕在新年前,率大軍凱旋迴長安,接受皇帝陛下的檢閱。
第一百七十九章 高原奇兵(一)
嘎嘎!’巨大的霹靂車絞盤發出刺耳的地聲響,車下唐軍奮力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