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個啥,”揪住他的那人說,“那隻小黃蜂會鱉死你的。快走你的吧。你沒有受傷。”
“他打了我,”傑生說。“我有沒有流血?”
“快走你的。”那人說。他帶領傑生繞過車站的拐角,來到空蕩蕩的月臺上,那兒停著一節捷運平板車,月臺邊一塊空地上呆呆板板地長滿著青草,四周呆呆板板地鑲著一圈花,當中樹著一塊裝了電燈的廣告牌。上畫寫道“用你的眼好好看看莫特生。”在本該畫上人的眼珠子的地方安了一隻電燈泡。那個人鬆開了他。
“聽著,”他說,“你快離開這兒,再別回來。你想幹什麼?要自殺嗎?”
“我方才是想找兩個人,”傑生說。“我不過是跟他打聽他們在哪兒。”
“你找什麼人?”
“找一個姑娘,”傑生說。“還有一個男的。昨天在傑弗生他打著一條紅領帶。他是你們這個戲班子裡的。他們倆搶走了我的錢。”
“哦,”那人說。“原來就是你,可不。好吧,他們不在這兒。”
“我料想他們也不會在這兒,”傑生說。他靠在牆上,用手摸了一把後腦勺,然後看看自己的手心,“我還以為我在流血呢。”他說。“我以為他用那把斧子打中我了。”
“是你的後腦勺撞在鐵軌上了,”那人說。“你還是走吧。他們不在這兒。”
“好吧,他也說他們不在這兒。我還以為他是騙我呢。”
“你以為我也在騙你嗎?”那人說。
“不,”傑生說。“我知道他們不在這兒。”
“我告訴他叫他滾,兩個都一起給我滾,”那人說。“我不允許我的戲班子裡出這樣的事。我的戲班子可是規規矩矩的,我們的演員都是規規矩矩的正派人士。”
“是的,”傑生說,“你不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吧?”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在我的戲班子裡,誰也不許搞出這樣的花樣來,你是她的……哥哥嗎?”
“不是的,”傑生說。“這不相干的。我只不過是想找到他們。你真的肯定他沒打破我腦袋嗎?真的沒有流血,我是說。”
“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就會掛彩了。你還是快走吧。那個矮雜種會把你宰了的。那邊的是你的車子嗎?”
“是的。”
“好,快坐進去開回到傑弗生去吧。你要是真的能找到他們,也不會是在我的戲班子裡。我這個戲班子可是規規矩矩的。你說你遭到他們的搶劫?”
“不是的,”傑生說。“這件事關係不大。”他走到汽車旁鑽了進去。我現在該幹什麼呢?他想。接著他記起來了。他發動了引擎,順著街慢慢駛行,直到他找到了一家藥房。藥房的門鎖著。他一隻手按在門把上,頭稍稍俯傴地站了一會兒。他只好轉開身去,過了一會,街上走來了一個人,他問那過路的什麼地方有開門營業的藥房,那人說哪兒也沒有。他又問,北上的火車什麼時候開,那人告訴他是兩點三十分。他走下人行道,重又鑽進汽車,在車裡坐了一會兒。過來了兩個黑人小青年。他叫住了他們。
“你們有人會開車吧,小夥子?”
“會呀,先生。”
“現在就開車送我到傑弗生去,要多少錢?”
他們對看了一眼,嘴裡在嘀嘀咕咕。
“我給一塊錢,”傑生說。
他們又嘀咕了一陣。“一塊錢不成,”有一個小夥子說。
“那你要多少?”
“你能去嗎?”一個小夥子說。
“我走不開,”另外那個說。“你送他去不行嗎?你又沒事兒。”
“不,我有事兒。”
“你有啥了不起的事兒?”
他們又嘀嘀咕咕起來,還嘻嘻哈哈的笑。
“我給兩塊錢,”傑生說。“誰去都成。”
“我也走不開,”第一個小夥子說。
“那好,”傑生說。“走你們的吧。”
他在車子裡坐了一陣子。他聽見一隻大鐘敲了一下,也不知是幾點半,接著穿著星期天和復活節衣服的人開始經過了。有幾個人走過時還瞧了瞧他,瞧這個坐在小汽車駕駛盤前一聲也不吭的人,他那無形的生命有如一隻破襪子那樣,線頭正在一點點鬆開來。過了一會兒有個穿工裝褲的黑人走了過來。
“是你要去傑弗生嗎?”他說。
“是的,”傑生說。“你想要多少錢?”
“四塊錢。”
“給你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