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少,老闆醒了——指名要見您,沫少,您沒事吧?”手下敲門進來,被房裡的血腥味嗆得一連往後退了幾步,“怎麼了這是?”
紀沫正欲刺下去的動作硬生生頓住了,胸口翻滾的熱浪攪得生疼,起身的時候甚至有些站立不穩,在身後的僱傭兵連忙伸手扶了他一下,請示道:“沫少,您看,斯托克利先生要怎麼處置?”
“先請下去,等父親處理。”紀沫素來不喜歡和別人接觸過於親密,下意識的偏了下肩膀,連收拾一下自己都顧不上了,踏著碎步急切的走了出去。
這幾天被高濃度蛋白質和營養液養到好得不能再好,紀沫跌跌撞撞推開房門進去的時候紀阡正倚在病床頭上抽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巴西烤煙,紀沫從病房另一頭快步趕過來,呼氣都有點不勻,紀阡看著他,眼裡就帶了那麼一點笑意:“寶貝兒,別把爸爸管的太寬,傷口有點癢,讓爸爸抽幾口煙吧——這滋味真不好受啊…”
紀沫身上還沾著方才濺上的血跡,大片大片染透了衣襟,甚至髮梢上都不斷的有血線淌下來,迫使他不得不半眯起眼睛,一言不發的看著床頭邊的男人,紀阡抽出煙嘆口氣,示意養子走到他身邊來。
“沫沫。”
紀沫安靜的看著他,仍是一言不發,鮮血稀稀拉拉從身上流淌下來,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但是鮮紅的血液沾染到臉上,又帶出幾分豔色邪魅,紀阡略微吃力的把小兒子冰涼的五指攏進掌心,放軟聲音寬慰他:“我都知道了,乖孩子,你已經為爸爸做了很多了,你是個好孩子,真的,乖,去衝個涼好好睡一覺,剩下的事交給爸爸。”
但是這個半大的,年輕的孩子仍然沒有說話,他疏朗的眼睫向上彎曲,不停的有血跡沿著髮梢落到睫毛上,盯著紀阡的目光飄忽不定,似乎是渙散開的,那樣子看起來讓人覺得茫然極了。
“我殺了人——”紀沫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極度的沙啞並且疲倦,“JamesMoriarty的養子,我逃脫不了那個殺人魔的命運了。”
“這沒什麼,我的Jackie,”紀阡更用力的握了他的手,“第一次都會這樣,不舒服是很常見的,但是我向你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給沫少拿杯酒,他受了驚,晚上別忘了在他房間裡點上安神的薰香,還是你想讓我今晚陪著你,沫沫?”
這種感覺其實很難形容,帶著奇妙的,縱容的親暱和溫情,似乎在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中,不論經歷了什麼挫折風浪,只要回過頭,都會有人在背後守護著,給予他安心的寬慰並且拂去不安一般,彷彿他們從頭到尾都不曾分開過,自始至終都是這樣的相濡以沫,親密無間。
“你也有過這種經歷嗎,在曾經……”半響之後,紀沫啞著聲音問。
“當然也是有的,我還記得當時你太爺爺剛過世,那時候紀家可沒有現在這麼太平,多少人眼巴巴盯著掌門的位子,奪權奪的厲害,日日夜夜不停的暗殺,有天晚上正睡著,臥室給放了一把火,一個人抄著M12對付一群,到了最後連身上的血都不知道是誰的,那個時侯我年紀把你還小,差不多剛滿十七歲。”紀阡凝視著繼子有點茫然,又有點無措的表情,這個身手敏捷手段狠厲的冷清青年,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露出性格中天真且對人性毫不設防的一面,好像仍舊是十幾年前躲在母親背後的那個孩子一樣怯弱乾淨,執拗嬌縱。“沫沫,你會怕嗎,
爸爸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把你帶進這個世界,你可能並不會非常適應,這對你其實很不公平。”
紀沫沒有回答,把他那杯口感偏甜的薄荷利口酒靠到唇邊抿了一口,轉而道:“沐蔚給我安排了一所大學,要我回去。”
“什麼時候的事?”紀阡激的傷口都發麻了一下,追問:“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晚上給我打的電話。”紀沫慢吞吞的回答,“你也知道,現在不是靠冷兵器說話的年代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這話肯定是紀沫那個奸詐的表哥教的!
怒火中燒的紀老闆苦口婆心勸解小兒子:“那也不能決定的這麼草率啊,你賦閒在家這麼長時間,忽然重回校園,你有把握自己能適應現在的校園生活嗎,你又不會和人打交道,不會照顧自己,萬一出了事讓爸爸怎麼辦——哎喲我的寶貝你就別讓爸爸操心了啊。”
紀阡向來對文憑學識之流的東西不屑一顧,小兒子高中輟學怎麼了,就算一輩子在家吃白飯,以紀家的財力還養不起他不成?
“我只是想出去見識一下而已。”紀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