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去武功的理由,變得同莫雨哥哥一樣僅僅是為了爭奪與仇恨。因為有這點極好的運氣,就算天生絕脈,我也絕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倒黴的人。”
三陽絕脈這類病症,裴元亦是隻聞其名而首次得見,艱難思考幾日,終於將穆玄英叫來下針,因三陽絕脈事關全身脈絡,穆玄英感覺自己被針成了一個刺蝟。
除針外還有灸,以艾絨點燃灸穴位,裴元下手又狠,沒幾天穆玄英便被灸得焦一塊青一塊,陳月朝他雙手合十作拜佛狀:“阿彌陀佛你要脫胎換骨了。”
穆玄英白了她一眼,針灸過程雖頗有苦楚,他卻並非不知好歹之人,知道裴元下針艾灸之時都以自身真氣注入穴位引導自身氣脈,極為耗費精力,數日來反而越起越早,不需陳月提醒便自行去裴元處受針。
時至中秋,萬花谷卻開始下雨。雨勢不算大卻十分連綿,已接連七日不停,並且絲毫看不到停的徵兆。
穆玄英看著窗外連綿秋雨有些心神不定,裴元收了針道:“怎麼?”
“裴先生,萬花谷地處關中……這裡下雨,大約關中也下?”
裴元點頭道:“那是必然。”他點起艾絨,示意穆玄英伸手出來,“萬花谷雖地處僻靜,畢竟也非與世隔絕。關中下雨,與你有何干系?”
“這幾日應當正是稻穀灌漿之時,連日雨,今年大約收成不好。”穆玄英微微搖頭,“長安在今年初夏時剛有饑荒,秋季再來一次,只怕將有大亂……”
裴元一邊聽著,正在施以艾灸的手指仍舊穩定平和,他自小家境優渥,後又常在萬花谷,並不知這類農桑之事,靜靜傾聽完,方道:“浩氣盟也事農?”
穆玄英道:“那倒沒有……不過軍師通曉天文地理,常會說到這些。師父說,年景不好時,饑荒便是引起動亂的最大原因,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古時常有因無食而食屍之事,這便容易引起時疫,疫情一旦爆發,便如雪上加霜,因此若是那一年天時有變,浩氣盟常常早做準備,聯絡各地俠士,維護百姓安定。”
裴元艾灸施罷,坐回原位,彷彿等雨停一般安然等著艾絨燃灸的進度,側耳聽了一會兒雨聲,道:“你想去長安?”
穆玄英被他說破心事,期期艾艾:“啊……”
裴元又等了片刻,動手收艾絨,漫不經心道:“我將針灸之法告訴我師弟阿麻呂,你隨他一起去罷。”
穆玄英微感疑惑,道:“裴先生不去?長安只怕有疫情……”
裴元輕吁了一口氣:“我與人有約,不斷天下平常醫者的生計。並不致死的病痛,不醫。”
穆玄英啞然:“這就是裴先生所謂‘活人不醫’?”
裴元看著他驚詫的臉色不覺有些好笑,道:“你道是什麼?”
“沒什麼……”穆玄英忍不住撓了撓頭,“我還以為裴先生就是不醫活人,還猜想了許久我到底哪裡討了裴先生喜歡竟然讓裴先生肯出手相救……”
裴元莞爾道:“那幅字?字寫得醜這件事,沒藥能治的。”
穆玄英尷尬一笑,轉了話題道:“裴先生肯醫我,是因為裴先生也覺得我是將死之人?”
“我師年逾數百,據他所言,曾見三陽絕脈之人,確實從未有年過廿七者。不過你自小練武,經脈與常人不同,若肯散去內力,當能相對延壽,只是你不願。”裴元一根手指輕放於唇邊,彷彿是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思慮片刻才道,“還有一個定能奏效的方法,亦是師父想出的,只是這件事太過有損醫者道德,他從不肯用。若有一人願以畢生功力助你打通經脈……”
“噓。”穆玄英先行阻止了他後面的話,手指按在唇上,嘴角一彎,卻是彷彿已知悉一切也想清一切的瞭然,“裴先生不用說了……我明日,先隨阿麻呂先生去長安。”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六
從萬花谷前往長安,一路大雨不停,等到長安郊外時,穆玄英粗粗一算,這場雨已經下了將近一個月。
阿麻呂來自東瀛,穆玄英原本很懷疑他也許根本不會說漢話,每日裡不過是按照裴元囑咐為他按時針灸,相處久了方知裴元的這位師弟只是言語不甚多,進退卻極為有度,與裴元自然而然不怒自威的氣度大相徑庭。
長安村莊大多閉戶,農田稻穀乾癟,一片一片癱倒在地。穆玄英沿途打聽,長安附近一斗米價已然漲至一千錢,絕非普通百姓能負擔得起的了。
阿麻呂原屬五穀不分之人,在穆玄英大致的解釋之下明白了這場浩劫的嚴重,道:“穆少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