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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沒風的地方,偶爾有風吹來,

細細碎碎的灑下一些音符,那種偶爾才得的喜悅,是不同凡響的。

以後又買過成串成串的西班牙鈴鐺它們發出的聲音更不好,比咳嗽還要難聽,

就只有掛著當裝飾,並不去聽它們。

一次我們住在西非奈及利亞,在那物質上吃苦,精神上亦極苦的日子裡,簡直

找不到任何使人快樂的力量。當時,丈夫日也做、夜也做,公司偏偏賴帳不給,我

看在眼裡心疼極了,心疼丈夫,反面歇斯底里的找他吵架。那一陣,兩個人吵了又

好,好了又吵,最後常常抱頭痛哭,不知前途在哪裡,而經濟情況一日壞似一日,

那個該下地獄去的公司,就是硬吃人薪水還扣了護照。

這個故事,寫在一篇叫做《五月花》的中篇小說中去,好像集在《溫柔的夜》

這本書裡,在此不再重複了。

就在那樣沮喪的心情下,有一天丈夫回來,給了我照片右方那兩隻好似長著爪

子一樣的鈴。我坐在帳子裡,接過這雙鈴,也不想去搖它們,只是漠漠然。

丈夫對我說∶“聽聽它們有多好,你聽━━。”接著他把鈴鐺輕輕一搖。那一

聲微小的鈴聲,好似一陣微風細雨吹拂過乾裂的大地,一絲又一絲餘音,繞著心房

打轉。方要沒了,丈夫又輕輕一晃,那是今生沒有聽過的一種清脆入谷的神音,聽

著、聽著,心裡積壓了很久的鬱悶這才變做一片湖水,將胸口那堵住的牆給化了。

這兩隻鈴鐺,是丈夫在工地裡向一個奈及利亞工人換來的,用一把牛骨柄的刀。

丈夫沒有什麼東西,除了那把不離身的刀子。唯一心愛的寶貝,為了使妻子快

樂,換取了那副鈴。那是一把好刀,那是兩隻天下最神秘的銅鈴。

有一年,我回臺灣來教書,一個學生拿了一大把銅鈴來叫我挑。我微笑著一個

一個試,最後挑了一隻相當不錯的。之後,把那兩隻奈及利亞的銅鈴和這一隻中國

鈴,用紅線穿在一起。

每當深夜回家的時候,門一開就會輕輕碰到它們。我的家,雖然歸去時沒有燈

火迎接,卻有了聲音,而那聲音裡,唱的是∶“我愛著你。”

至於左邊那一串被女友當成鄉愁給我的三個銅鈴,而今的土產、禮品店,正有

大批新新的在賣。而我的鄉愁,經過了萬水千山之後,卻覺得,它們來自四面八方

,那份滄桑,能不能只用這片腳踏的泥土就可以彌補,倒是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好啦!千等萬等,這副血色象牙手鐲總算出現了。它在我的飾物中佔著極珍愛

的一環,有一陣為了怕小偷來偷它,睡覺時都給戴在手上不肯脫下來。

照片,在一般來說,往往比實物來得美麗。這一回照片說了謊,那份光澤、觸

感、細膩的紋路、甚而銀鑲的那個接頭,在真實的物件裡,勝於照片傳達的美太多

太多。

我有一個朋友,是迦納利群島上最大的古董商,他不是西班牙人,倒是個印度

人。

這個人,與其稱他商人,不如叫他是個藝術品的狂人。在他的店中,陳列著的

一些古董並不起眼,或說,他根本不把極品拿出來給人看。這位胖胖的中年朋友,

只聽見歐洲哪兒要舉行拍賣會,他就飛去。回來時,如果問收穫,他總是笑笑,說

沒收到什麼。

可貴的是,這個朋友,對於我那麼那麼貧窮的收藏,也不存輕慢之心。只要得

了一個破爛貨,拿去他店裡分享,他總是戴起眼鏡來,用手摸摸,拿到鼻尖的距離

去看看,然後告訴我━━又得了一樣不錯的東西。

我之喜歡他,也是這份分享秘密的喜悅。

終有一回,朋友關了店,將我帶到他的家裡去。家,在古老、古老區域的一幢

三層樓房裡,那幢房子的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一個房間的屋頂全是玻璃的,陽

光透過玻璃,照著一座座文藝復興時代的石像、巨大如同拱門的象牙、滿盤的紫水

晶、滿架中古世紀的泥金書籍,滿災的中國大瓷花瓶、水晶吊燈、全套古老的銀器

、幾百串不同寶石的玫瑰念珠、幾百幅手織的巨大掛氈、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