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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殘缺,不但無損,反面使它更美。

如果要說迅關 的欣賞,只這家中二十三隻不同的 ,可能三天三夜也看不夠

,說不完呢。

一九八二年冬天,經過北極,轉飛溫哥華,經過溫哥華,抵達了大約生存著一

千兩百萬人口的墨西哥城。

初抵墨西哥的大都會,又可以講西班牙語,心情上歡喜得發狂,因為不須再用

英語了。

對於某些女人來說,墨西哥風味的衣飾可能完全不能適合於她們。可是在臺灣

,就齊豫和我來說,這對民族風味的東西,好似是為我們定做的一樣。

抵達墨西哥,不過是一場長程旅行的首站,以後全部中南美洲都得慢慢去走。

而我,身為一個女人,完全忘掉了這場長途旅行絕對不可以犯的禁忌,就是買東西

當我走在墨西哥城內所謂的“玫瑰區”時,被那些披風、襯衫、裙子、氈子弄

得發狂,一心只想儘可能的買個夠,至於能不能帶著走,誰又去想它呢。

於是,我在掛著布料的小攤子之間穿梭,好似夢遊一般東摸摸、西探探,迷惑

在全然的幸福裡。這種滋味,在一般百貨公司陳列的衣物中,是找不到的。

好在買的衣物不是棉的就是麻的,它們可以折成很小,也耐得住縐。買了一大

包東西,不死心,再跑到簾子後面去試一件襯衫。當我穿好衣服,拉開布幔,跑去

照鏡子的時候,一雙深奧含悲的大眼睛,從鏡子裡注視著我。

我轉身,看見了那個專賣銅器的攤位,在那攤位邊,坐著一個看上去十七、八

歲的少年。我盯住他看,眼神交錯了一下,彼此笑了笑,可是即使是微笑著,那個

少年的黑眼睛裡,還是藏著深悲。

他的攤子,完全沒有一個人駐腳。

看了一下那堆銅器,打量了一下它們的體積。計算了一下行李的空間,這,就

狠心不去看他了。不行,再怎麼美吧,也不能買。太佔地方了,除非把剛剛買下的

衣服全都丟掉。

少年的那雙眼神,在那半年艱苦的中南美之旅中,沒有釋放過我。只因沒有買

下那個攤子上的銅器,使我揹負了那麼重的歉疚感一站一站的走下去。

半年之後,旅行已到尾聲,重新回到墨西哥城去轉機回臺。我發覺,如果咬一

咬牙,手提行李還可以再加一兩樣東西。

就這麼歡天喜地的往“玫瑰區”奔去。半年了,那個攤子還在,那雙少年的眼

睛,一樣含悲。

我挑了兩隻紫銅的壺,沒有講價,快快的把錢交給這個少年。那時,我的心,

終於得到了一點點自由。我走了,走時,忍不住回過頭去,再看他一次。這一回,

他的那雙眼睛,仍然躲著一種悲傷,於是我想,他的哀愁,和買賣一點關係也沒有

就因為這一回頭,反而更難過了。

二十年前出國的時候,一個女友交在我手中三隻紮成一團的牛鈴。在那個時代

裡,沒有什麼人看重鄉土的東西。還記得,當年的臺北也沒有成衣賣。要衣服穿,

就得去洋裁店。拿著剪好的料子,坐在小板凳上翻那一本本美國雜誌,看中了的款

式,就請裁縫給做,而鈕釦,也得自己去城裡配。那是一個相當崇洋的時代,也因

為,那時臺灣有的東西不多。

當我接過照片左方的那一串牛鈴時,問女友哪裡弄來的,她說是鄉下拿來的東

西,要我帶著它走。搖搖那串鈴,它們響得並不清脆,好似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

似的,一碰它們,就咯咯的響上那麼一會兒。

將這串東西當成了一把故鄉的泥土,它也許不夠芳香也不夠肥沃,可是有,總

比沒有好。就把它帶了許多年,擱在箱子裡,沒怎麼特別理會它。

等我到了沙漠的時候,丈夫發覺了這串鈴,拿在手中把玩了很久,我看他好似

很喜歡這串東西的造形,將這三個鈴,穿在鑰匙圈上,從此一直跟住了他。

以後我們家中有過風鈴和竹條鈴,都只掛了一陣就取下來了。居住的地區一向

風大,那些鈴啊,不停的亂響,聽著只覺吵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