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看透人間百態的灑脫。
他並非儀表堂堂、五官英朗的美男子,而是平凡到如塵土、普通到如螻蟻的男人,一走出這間屋子,就會跟碌碌大眾混在一起,再也找不到。正因如此,他才無法博得意中人的青睞。
林軒低頭喝茶,茶極苦,茶湯深褐色,如一碗澀到舌頭麻木的草藥,但茶過喉關,忽然有了幽幽回甘,帶著薄荷葉的清香。
極物寺中,多的是雪山南北各國各地的上好茶磚,其中一些的歷史能追溯至清朝大軍掃蕩尼泊爾叛軍的年代,久藏發酵,帶著古檀木奇香。這盞茶,就是老茶磚之一,林軒之前就嘗過了。
“別後悔。”他說
還能說什麼呢?給藍冰驅蠱是性命交關的事,他只希望朔長風在臨死之前,能坦蕩無悔,毫無怨尤。
“不後悔,謝謝兄弟。”朔長風說,“再見藍冰之前,我的生命像一根火柴,以為永遠沒有擦亮的機會了。現在,擦亮一次,照亮藍冰的路,挺好,挺好……”
朔長風笑中帶淚,輕輕頷首。
良久,朔長風又說:“他是個好人,我相信,他能照顧藍冰一生,讓她快樂。藍冰能跟他走,我很放心。”
林軒無語,朔長風無法跟駱原比,從外貌到學識,從工作到財富,後者全都佔盡上風。更重要的是,藍冰的心也在後者身上,不會為朔長風流連一分一秒。
這就是命,朔長風不該愛上藍冰,一旦愛上,就是生命中的大災難。
低頭時,林軒想到堂娜和田夢。那兩個女孩子各自佔領了他一半思想,像蹺蹺板的兩端,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使他無法衡量更喜歡誰多一點。愛情具有不可否認的獨佔性、唯一性,愛一個定是對另一個的巨大傷害,但總有一天需要做出最終的抉擇。
田雨農死時,田夢悲痛欲絕,但有林軒在,她就擁有依靠。單單這一點,就讓林軒無法離她而去。
外面響起腳步聲,出現在門口的竟然是駱原。
他也變得十分憔悴,之前那股指點江山的傲氣都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頹喪。
“知道你過來了,怎麼不到我那裡去坐?”他向林軒打招呼,然後在朔長風對面落座,目光隨即落在藍冰背上。
“我來看他們兩位。”林軒回答。
駱原眼中佈滿血絲,嘴角也起了兩行細密的小水泡,那是著急上火到極點之後的身體反應。
“堂娜那邊的事我都瞭解了,拖延了這麼久,她一次都沒進鬼湖去探索,乾耗時間。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撤銷委託,重新邀請別人來做。”駱原說。
朔長風給駱原倒茶,兩個男人之間,似乎保持著某種默契,不看彼此,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那是好事,我想堂娜一定求之不得。”林軒不卑不亢地回答。
鬼湖發生了那麼多怪事,堂娜肯收手,遠離危險之地,對於林軒而言一定是好事。如果駱原解僱堂娜,更是求之不得,好上加好。
“我早說過,鬼湖裡有二戰德國潛艇出沒,那不是幻覺。很多人不相信我看到了元首和愛娃,他們也說是幻覺,真是讓我哭笑不得。我在很多公開場合都說過,不辯解,也不放棄,一定要找到證據,讓那些嘲弄者閉嘴,呵呵呵呵……”
駱原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一大半心思還傾注於雪山寶藏之類的舊事,根本不管朔長風替藍冰驅蠱的事。
“你怎麼樣?”駱原問。
林軒搖搖頭,對方連藍冰都不關心,又怎麼會關心萍水相逢的人?
“我聽說,你最近很堂娜在一起進進出出,合作得很愉快?”駱原笑起來,故作神秘地擠擠眼睛。
林軒又搖搖頭,站起身:“屋裡悶,我出去透透氣。”
他越來越不能忍受駱原的自以為是,在藏地,金錢不是萬能的,解僱堂娜,只會讓駱原的計劃落空。
“我陪你。”朔長風也站起來。
駱原感覺到大家的冷漠,訕訕地笑著起身:“好了,大家都有事,還是各自忙吧,我也得回去看書了。”
林軒伸手,在駱原肩上拍了拍,微笑著叮囑:“希望你能找到想要的東西,達成理想。人在做,天在看,尤其在藏地,如果不能有良心、有擔當地活著,上天也不會再幫你。”
很多很多話,只能點到為止,因為林軒也不能肯定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男女間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駱原訕笑:“兄弟,你一定是誤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