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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嫂子走後,陳菁開始重新對我們敵意而視,這時老阿婆發話了:“菁兒,還不去給客人煮晚飯?記著蒸幾截香腸哦!”“好啊,奶奶!”陳菁的語調可愛、純情,哪裡像那個打扮新潮、雙眼狐媚,會對陌生男子說“我們Zuo愛吧”的新新女子?只見她惡毒地瞪了我們一眼,一邊走上樓梯,一邊笑嘻嘻地與老阿婆開玩笑,讓我與楊帆驚訝不已。

而瞎眼老阿婆坐在夕陽的光暈裡,自豪地向我們解釋道:“我最喜歡這孫女了,溫柔體貼,單純得很哩!”

傍晚,四個人圍著桌子吃飯,老阿婆一邊憑著感覺熟練地往嘴裡送菜,一邊自豪地告訴我們:“菁兒做的飯可香了,比她媽媽做的還好吃……菁兒這孩子很漂亮吧,二十二歲了還沒有找男朋友哦……”陳菁皺了皺眉頭,但對她奶奶表現出來的卻是嬌而不膩的撒嬌:“奶奶,你別說啦!”——她的表現令我們的晚飯吃得膽戰心驚。

看著祖孫二人的其樂融融,我腦中突然滑過了一個邪惡而可恥的念頭:用老阿婆的安全來威脅陳菁,讓她不準去告發我們。雖然我知道這樣的做法簡直就是喪盡天良、人神共憤,但我可以保證:老阿婆只是我的一個藉口而已,我絕對不會傷害她半分。然而再看到老阿婆那笑得舒展開來的皺紋,想到我們與她的同病相憐,我甚至連威脅的藉口都沒有了。

陳菁一邊陪著奶奶笑,一邊敵意地瞪著我們——特別是對楊帆,我甚至覺得,她恨不得把楊帆吃進肚子裡。等好不容易吃完飯,她收拾東西進廚房,楊帆竟也揀了菜碟跟進去!我正想尾隨而至以防萬一,不料楊帆竟然順手把廚房的門關掉鎖死了。於是我只有坐下來,一邊憂心忡忡地敷衍老阿婆的盤問,一邊側耳傾聽廚房的動靜,以判斷是否應該破門而入。但這房子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哪怕我豎起了雙耳,仍然只能聽到外面竹林的沙沙聲。

旁邊的老阿婆突然頓在那兒不動,她沒有眼睛,我不知道她在睡覺還是沉思,誰知她竟詭異至極地告訴我:“兩個小丫頭在講悄悄話呢!”我驚歎:“哦?”老阿婆還是紋絲不動,我甚至能夠看到她的耳朵在輕微顫抖,但她最終遺憾地告訴我:“我耳朵有些背了,現在聽不清楚了。”

——而我,只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

我焦灼不安地等待著。半個小時後,楊帆終於神態安詳地走了出來。在我的迷惑解之中,陳菁也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而更令人費解的是,她突然開口對楊帆說:“雙姐,你先去洗澡吧!”

我當時簡直驚訝得無與倫比,兩個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女人,怎麼會在短短半小時內化干戈為玉帛,彬彬有禮、以誠相待?這簡直就是個奇蹟!但看陳菁的樣子並非在說笑,因為聽她說話的口吻裡,滿是真誠、客氣的味道。我這就好奇了啊,難不成我的楊帆是一個老巫婆?但我也來不及多想了,因為當時實在太累,我便早早地睡了。

從第二天開始,我們如願以償地過上了相對自由而安全的隱居生活:方圓三里沒有人煙,屋前有一片竹林,再遠處是平原;屋後有一條小河,再遠處是高山。電視看膩了,我們可以到竹林裡歇歇腳,砍根竹子做竹筒香腸飯,抑或在樹下翻撿幾條蚯蚓,到屋後的小河中釣魚——這生活倒還真有一種田園式的愜意。

老阿婆善良而慈祥,她最喜歡給我們講故事,故事都烙上了歲月的黴鏽,但我們仍然聽得津津有味,這大抵與她 “無珠眼眶”中的神秘有關。

陳菁再沒有提過趙一平與通緝令,也沒有對我說過“上床吧”之類的輕薄話。雖然看我的眼神還是怪怪的,但現在她的言談舉止,都與我曾經認識的陳菁判若兩人。假如不是身臨其境,你簡直無法相信,那個在咖啡館裡搖著腿、吸著煙、抹了口紅、裸露著半個Ru房的新新人類,就是這個在老阿婆面前繫著圍裙,文文靜靜、千依百順的純情女孩。

我與楊帆盡情地享受著這些綠意與流水,觀看那些在清澈溪流中游弋的小魚,看它們是在怎麼樣的猶豫不決中,因經不住蚯蚓的誘惑,而最終誤入圈套的。楊媽媽手術前的每天早晨,楊帆都會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小峰,五天、四天、三天、後天、明天、今天媽媽做手術了,我們一起祝福她……”此外,我的楊帆開始信奉一種她自己建立的宗教——天天對著同一株大蘭竹許願叩拜,在她虔誠祈禱的語言裡,甚至有:“如果只能活一個,讓媽媽代替我!”

第92節:成都 一輛夏利從東到西(5)

到了第五天中午,陳菁買來一張手機卡,楊帆打電話給表弟,顫巍巍地問:“弟,手術成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