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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爺和那個印度人一道忙乎;時而到閣樓上往下搬旅行包;時而吩咐麥科諾奇把這些東西從側門揹出去,走林間小道,送到約定的地點去;時而也到太太跟前去問問她的意見。那一天,在杜瑞斯迪府邸內我們背地裡就是這麼幹的,而表面上則裝出鎮靜自若的樣子。在一個父權至上的家庭裡,如果出了什麼岔子那就一定是大少爺猝然回家招惹出來的,或者是別人懼怕他所致。

晚飯吃得很愜意,大家寒暄了幾句然後各回各的房間休息。我一直跟隨著大少爺,他的房間緊靠那個印度人,都在北邊,因為那裡離正房正廳最遠,把門一關,就完全隔絕了。我發現他與塞孔德拉·戴斯既是朋友又是主僕關係,對他關懷備至。那個印度人說冷他就添柴升火,要吃大米飯他就問我們有沒有米,這會兒兩人正用印度語聊天,把我晾在一邊。我可憐巴巴地給他們舉著蠟燭,假裝睡意矇矓的樣子。最後大少爺終於發現了我不堪忍受的訊號,就說:“你還是早睡早起的老習慣,快去歇你的哈欠吧!”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照舊慢條斯理地脫衣裳,這樣便於計算時間。然後準備好打火用的火絨,吹滅蠟燭。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又重新點亮蠟燭,換上當年在二少爺的病床前穿過的那雙布鞋,然後來到正房的門前呼喚他們一家子——爵爺、太太、凱瑟琳小姐、亞力山大先生以及太太的貼身女僕奎斯迪,原來他們都已經整裝待發。從門縫裡我瞥見那兩個小孩臉色蒼白,滿臉神秘的樣子。我們悄無聲息地從側門溜出去,外面漆黑一團,偶爾有一兩顆流星閃過。剛開始的時候全憑摸索,弄不好就栽倒在灌木叢中。走出了那片灌木林,麥科諾奇舉著一個大燈籠正在等著我們。接下去的路走起來就容易多了,但心頭的緊張依然如故。過了教堂不遠就上了大路,再往前走不到半里地就到了沼澤地的邊緣,這個地方叫岸溝兒。只見兩輛馬車正等在路旁,車上燈火明亮。臨近分手也沒有說幾句話,情況特殊只是無聲地拉了拉手,然後把臉轉向一邊,就算告別了。車前的馬漸漸地撤開蹄子疾馳起來。車上的燈光猶如沼澤地上的鬼火,忽閃忽閃的,不大一會兒工夫就在大石坡那邊消失了。我和麥科諾奇兩人仍然舉著燈籠站在那裡,等待馬車上了卡特漠那個高坡的時候再看上最後一眼。看樣子他們在坡頂上停了一會兒,扭頭看見了我們的燈籠還在分手的地方原地未動,我們則看到車上有一盞燈上下揮動了三遍,在向我們道別。他們最後望了望杜瑞斯迪府邸那熟悉的屋頂,終於依依不捨地走了,朝著一個沒有開化的國度走去。就這樣,我們兩個可憐的僕人———個年近古稀,一個半百知命——站在路上,送別主人。夜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高曠,我的心頭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充滿強烈的失落感和孤獨感,彷彿留下來的我們倆才是真正流放異域的遊子,彷彿杜瑞斯迪府邸,腳下的薩爾威近郊,所有令我想到的是自己家鄉的事物,沁人肺腑的空氣以及悅耳的鄉音都隨著爵爺漂洋過海走了,到了異國他鄉。

那天的後半夜我在馬路上久久地徘徊,思前想後,浮想聯翩,開始時還為主人一家遠走海外而傷感,後來想到自己肩上的擔子,忽地又有了幾分英雄氣概。這時一抹曙光爬上了東邊山頂,鳥兒開始歡唱晨曲,籠罩沼澤地的褐色霧靄上升起了裊裊炊煙。我轉過身來,大踏步地往家中走去,只見晨曦灑在位於海濱的杜瑞斯迪府邸屋頂上。

我按時叫醒了大少爺,然後平心靜氣地在廳堂裡等候他出來吃早餐。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屋子和桌上的三套餐具,問道:

“就咱們這幾個?怎麼回事呀?”

我回答道:“慢慢就會習慣的。”

他目光咄咄逼人地看著我又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說:“現在只有塞孔德拉·戴斯先生一個人跟你做伴。爵爺、太太和兩個孩子都出遠門了。”

他說:“有這種事?這怎麼可能呢?我這一下不是喧賓奪主了!不管怎麼說吧,總不能讓早飯涼了。你也坐下來吧,麥科拉先生。”——說著,他把我替自己準備的首席佔去了——“我們邊吃邊聽你詳細講講事情的原委。”

我發現他的虛情假意溢於言表,於是也決定回他個冷語冰人,便對他說:“我正準備請你坐上席的。雖然我受人之託聊以主人的身份出現,但您畢竟是這個家裡的一員哪。”

這會兒他充當起主人來了,對麥科諾奇指手畫腳的。麥科諾奇很不情願地遵從他的吩咐,來照料塞孔德拉·戴斯用餐。他自己則漫不經心地問:“我家裡的人都上哪兒去了?”

我說:“巴里先生,這可不行。我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