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軍務上要我配合,或者掩護,或者故縱,或者暗助,請問華公,我如何措手?”
“嗯,嗯!我懂了!”趙文華想了好一會說:“照你的主意,我更非進京不可。楊宜對我總算還不錯,迭次奏報,總是向著他的,如今要勸他不容易。唯有我到了京裡,設法找機會,拿他調開,才能騰出缺來保你。”
“是的。”胡宗憲說:“我只是想到,華公奉旨督師,軍務倘非告一段落,華公要想回京,恐怕皇上不準。”
“那當然要找機會。汝貞,”趙文華說:“這件事我就拜託你了!你得想個法子,怎麼樣能替我找個藉口,讓我回京覆命。”
“是!我來想。”
“還要快!我想在年內回京,好趕上裕王的生日。”
裕王行三,名叫載厘;太子及皇二子早已夭逝,如今大皇子中,裕王居長。皇帝在西苑修道,自以為雖不能希冀長生不老,亦一定可以克享遐齡,而國家根本大計所關的建儲,在另一方面看有安排後事的意味,皇帝頗為忌諱,所以不再立太子。事實上裕王就是東宮儲貳,他的生日在正月裡,明年又是20歲整生日,趙文華為了將來打算,當然不肯放棄這個“上結至知”的機會。胡宗憲深知他的本心,便積極為他作還京覆命的安排。
平時廣西的狼土兵因為紀律不好,總督楊宜在徵得趙文華的同意後,上疏請求撤回,另外調了一批四川石矽、酉陽的土司兵來助剿。川兵短小精悍,矯健機警,恰好是倭奴的強勁對手,一到就在黃浦以東的周浦打了一個勝仗。倭寇放火燒了巢穴,登舟出海,俞大猷與兵備副使王祟古領水師追擊,時逢深秋,西北風氣,往東而去的倭寇,正處下風,讓俞大猷追上故了一把火燒掉大船8只,又是一個大勝仗。
“真是天從人願!”胡宗憲喜孜孜地對趙文華說:“這水陸兩個大勝仗足以讓華公交代得過了。”
這何消他說得?趙文華對冒功吹牛,特具專長,當時鋪張揚厲地將這一場戰役寫得火熾非凡。而字裡行間,歸功於皇帝修玄,感格天心,所以命海神相助;而禱祀海神是趙文華南來的使命之一。祀神虔誠,當然亦有關係。所以表面歸美皇帝,其實還是自己表功。
這一場勝仗,趙文華奏稱“水陸肅清”。既然倭寇海盜都已剿滅逐淨,自應回京覆命。他斷定這道奏疏一上,必能邀準,行囊就不妨早早打點。
這一年多的功夫,趙文華侵冒軍餉,收受孝敬,颳了上百萬的銀子,平時都陸陸續續換成奇珍異寶、名書法帖,所以宦囊看來並不算豐。倒是打點進京致送皇親國戚,勳臣大官的禮物,裝了有20條大船之多,其中最貴重的8個箱子,特別擺在他的座船中,以便隨身照看。
這8個箱子中,最貴重的一樣禮物,分量最輕,只有7兩金子重;體積更小,只得一握——但是買這7兩金子,花了趙文華5000銀子。
原來這是一頂金絲帳,用極細極細的金線織編而成,折起來可以捏在手中;張開來足可籠罩一張雙宿雙飛的大床。真是鬼斧神工,不是眼見,決不會有人相信。
“華公,”胡宗憲問道:“買這頂帳子,可是孝敬皇上?”
“不是,不是!孝敬皇上這麼一樣東西,有那吃飽了飯沒事幹的言官會挑眼,說什麼奇技淫巧,玩物足以喪志。我何苦自己找麻煩?”
“然則,必是供東樓珍玩了?”
趙文華正是買來送嚴世蕃的。得意地問道:“汝貞,你看如何?”
胡宗憲自然讚不絕口,說這具金絲帳可上“無雙譜”,是曠古絕今的寶物,必定深獲嚴世蕃的喜愛。接著又問,以何物孝敬嚴嵩?“
“你知道的,嚴閣老跟我有父子的名分,孝敬不在厚薄,第一要表現孝心,無非多是些能教老年人日常起居安適之物。”
剛談到這裡,管家來報,從宜興採辦的禮物運到了,同時送上一具樣品。管家一面說,一面將個木頭盒子開啟,趙文華想阻止已自不及,只見盒子裡裝的是一具溺壺。“
胡宗憲大為詫異,臉色亦不免尷尬。趙文華倒索性不瞞他了,“汝貞!”他說,“你我自己人,不妨看看。”
說著提起新溺壺相示,只見上面燒得有一行字:“男文華跪獻。”
這就不但詫異,簡直令人驚駭了。不過胡宗憲的心計很深,知道倘或微露誹薄之意,氣量狹窄的趙文華必引以為大恨,自己的前程就要毀在這把宜興溺壺上面了。因而立刻裝出感動的臉色,雙手捧過溺壺,一本正經地讚歎:“華公的至情至性,真不可及!侍義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