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瘦如柴力不從心的模樣,惹你們嫌棄呢……”
說著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委屈樣子,配上那張風流的俏臉和一身名貴的毛氅,儼然便是在溫柔鄉中摸爬滾打多年、深諳風月的富貴公子。
看著讓人很想痛扁一頓。
我繃著身子,咬牙跟著眾姑娘一起傻笑。他誇張做作到這份上,與平日豈止天壤之別,所以雖然不明所以,我大約猜到這是刻意為之,只好忍著惱怒,勉強應承。
“派這麼個錦繡草包就想降伏咱們,玄明小兒也忒瞧不起人!識相的開城迎戰,給你爺爺我一個痛快!”
說話之人跨馬立於陣前,面額寬闊、虎背熊腰,聽口音該是羌部人。與他並立的中年男子則精神矍鑠、目光炯炯,看著司馬熾荒唐舉止並不說話。
司馬熾放開我,在花團錦簇中往前走了兩步,悠閒地撐手倚在石砌城牆的豁口上。
“方才說話的可是清水羌部的野利布格將軍?”
司馬熾繼續道:“太康五年時,我與父皇、皇兄一起到清水巡狩,與野利將軍曾有一面之緣。多年不見,不知將軍可還記得我?”
野利盯著司馬熾瞧了半刻,猶疑道:“莫不是……你是那時的豫章小皇爺?可你不是已經……”
民間對司馬熾降漢的說法莫衷一是,有說他被嚴密監禁,還有說他已被玄明殺害,羌氐地處偏遠更是不知真相,如今忽然見他如此逍遙自在,不免驚訝。
司馬熾笑道:“將軍好記性。如此說來,將軍身邊這位,想必就是當年與將軍爭營盤的氐部符洪酋長吧?那年在清水,因為我的一個無心戲舉解決了二位的一場爭端,想來彷彿還在昨日。那時我好像才……”
他手指輕點額頭,似在耐心回憶。
“十二歲,那年小皇爺十二歲。哼!當年我還道皇爺機智清朗,大晉江山可謂後繼有人。誰知不過十六年,皇爺您不僅江山旁落,還在舊臣朝中苟延殘喘,不知羞恥地為其趨馳,老皇爺泉下有知,也定會覺得皇爺您很是爭氣啊!”
“將軍教訓的是。只是人活於世,難免為虛名所擾。我甫登基時,也想著要在青史上留個美名,曾不分晝夜披肝瀝膽、勵精圖治。可結果又如何?苦巴巴當個促狹皇帝,還不如歸於漢之後,免了朝政繁憂,被人榮華富貴、美人香車地供著,倒是難得地過了回好日子。所以人吶,有時還須務實一些好。”
司馬熾撫著身邊一位美人的纖纖柔夷,側首帶笑地看著野利布格和符洪。
“當初羌氐原在我父皇治下,而後右部都尉稱皇建漢,二位將軍入其麾下,不正是為‘實利’所導?二位之當日,不正是丰度之今日?”
城下一陣肅靜,司馬熾繼續道:“北方苦寒之地,西有鮮卑政權緊逼,東北幷州羌部殘暴無道,恐怕也容不了符洪酋長的氐族一部。二位將軍區區十萬人,要在三國之間盤桓,恐不日久。玄明雖沉迷女色不理國政,然對北部治策一向寬鬆。是在群雄逐鹿的夾縫間勉強生存,還是繼續在舊主名下劃地而治、豐衣足食,二位將軍是明白人,自然不用我多言。”
“劉玄明不分忠奸,重用靳準之流而殺我北部王。說他謀逆,言下所指,不就是我輩意圖謀反嗎?簡直欺人太甚!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爭個魚死網破!”
說話的仍是野利。
“野利將軍英雄蓋世,後頭還有同氣連枝的幷州羌部,自然有恃無恐。只是苦了符洪酋長,恐怕到時,難免孤立無援了。”
野利氣急,吼道:“一派胡言!”又對符洪道:“司馬家個個能言善道,你莫中了他離間你我的詭計!”
符洪默而不語,看著司馬熾半晌,才對野利道:“這個自然。我與將軍相持多年,豈是他一言兩語就能頓生嫌隙的。”
司馬熾道:“我一不懂兵法,與劉漢之戰兵敗如山;二不通權謀,令大晉在世間無容身之地。方才所言,不過有感於世情,皆出自真心。是非真偽,想來二位自有計較。”
“再說北部王一事,確屬玄明家事。為了皇族家事動搖羌氐兩部的根基,傷了三族和氣,實在得不償失。此次玄明派我這‘錦繡草包’只領三萬人馬前來雍州,難道二位看不出來,其戰降之心無,而招降之心昭然若揭麼?”
那日我站在戰旌飄動的城頭,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舌燦蓮花,顛倒乾坤。那一通曲意編排的胡言亂語,如此合情合理、不容辯駁,就連我這外行人都能看出來,羌氐二部的首領或多或少被說動了。
司馬熾與二人約定,於三日後在永石雍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