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詫異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
白潤笑著道,“還有十多天呢,不能耽擱了,說好了等臘月二十七再回去過年。”
宋氏嘆道,“讀書辛苦……既然是在學堂住下了,離這邊也近,有空就過來坐坐吧,平羽說你學問好呢,這些日子也越發上進了。”
白潤笑了笑,“縣試就在二月,左右不過還剩下一個半月的時間,偏偏趕上過年,中間這十幾天不能來學堂,只能在家中自讀……我也是打算趁著在這邊的時候和平羽、朝益多交流交流,他們的文章都是時常被先生點評的,和他們一起亦受益匪淺。”
白潤走後,溫華狐疑的看著平羽,“原來你這麼優秀?讓人家都追到家裡來了?”
宋氏也疑惑的看著他。
平羽心裡嘆了口氣,撇撇嘴,“哪兒啊——他是躲人躲到學堂裡了,”見宋氏和溫華一頭霧水的模樣,便解釋道,“他祖母不知怎麼想的,給他安排了幾個做通房的丫鬟,天天圍著他,弄得他不勝其煩,無心讀書,前幾天他還跟我們抱怨來著,說她們若是再鬧下去,他就出來住。”
他一攤手,“如今住到了學堂,近身伺候的也不過是兩個小廝,那幾個丫鬟不能跟去,可算是被他甩下了,不過——過年的時候他總得回去吧?”
溫華聽了,眨眨眼,“通房?做通房的丫鬟竟然這麼厲害?”
“啊?”宋氏和平羽愣了,從屋裡出來的梁氏也愣了。
溫華看看他們,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小姑娘不該問的問題,連忙道,“既然吵到他了,他為什麼不把她們趕走?”
平羽站起身,“是啊,我也這麼問他了,他說‘長者賜,不敢辭’,只能跟供菩薩似的供在那裡,連句重話都不能說,要真是他自己的丫鬟敢這樣,早就打發到別處去了!嬸子,我去看書了,他都這麼用功,我可不能落下!”
宋氏笑著道,“去吧,既然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就好好讀,不要耽誤了機會。”
待平羽離開,宋氏對溫華和梁氏道,“聽白小哥兒的意思,二月就要考試了,這段日子讓平羽好好唸書吧,家裡的活不需他做,溫華,以後每天早上煮三個雞蛋,你嫂子兩個,平羽一個,記住了?”
溫華連忙點頭,隨後想起一事,問道,“娘,平羽考試的時候聽說要填戶籍,他不是咱們這兒的人,怎麼辦?”
宋氏呷了口熱茶,好一會兒才道,“……這個不用擔心。”
溫華見問不出什麼來,便知道這事興許另有蹊蹺,於是不再過問。
沒過幾天就又到了臘月二十三的小年,宋氏頭一天晚上包了餃子,第二天一早吃了餃子便開始忙活起來。
這一回過年比去年還要忙碌,家裡雖然人口多了,幹活的卻少,梁氏身子日益沉重,宋氏連廚房的事情也不讓她做了,平羽為了考試而做準備,只在讀書讀累了才幫著幹些不太耗費體力的活,比如寫對聯、糊窗戶紙一類的,鄧知仁卻是一人幹兩人的活兒,將穀倉整理了一遍,又把院子裡犄角旮旯堆積的無用之物收拾了,能當柴燒的當柴燒,其餘實在沒什麼用處的都扔出去。
宋氏和溫華熬好了灶糖便開始收拾屋裡,這麼一收拾卻收拾出不少去年的成果,溫華捧著那一摞繡好的素帕子和荷包興奮的拿給元元瞧,教給她認識上面的花樣,“這是蓮花,這是雪花,這個這個!這是小雞仔,對,說得對——小雞仔……”
宋氏整理好了炕櫥,見她還趴在那裡磨嘰,一巴掌拍上她的小腿,“一會兒再教,先幹活。”
溫華這才想起還有好多活兒要幹呢,摸摸耳朵,看看元元水汪汪的眼睛,從帕子裡抽出一方桃紅色繡蝴蝶的放到她面前,“姐姐去幹活了,元元要乖乖的——”
她起身要把那些帕子都放起來,元元卻不幹了,一手抓住那方桃紅的帕子,另一手伸著要她手裡的那些。
蕭條和希望
這一年的春節各家各戶都過得緊巴巴的,就連炮仗聲較去年來說都少了許多。
梁氏的肚子如同發麵一樣鼓了起來,坐著都費勁,更不要說在炕上盤著腿吃飯了,於是今年的年夜飯便挪到了堂屋,一家人圍著八仙桌熱熱鬧鬧的互相敬著酒,待到了半夜時分,聽到別家傳來的炮仗聲,宋氏起身去廚房煮了餃子,鄧知仁帶著平羽出去放炮仗。
短短的幾十響炮仗聲在這略略有些冷清的除夕之夜裡顯得既突兀又彷彿理所當然,哈氣成冰的院子裡到處都是皚皚白雪,昨天下午開始下雪,雖說不大,卻紛紛揚揚的一直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