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氣凜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伴隨著裂爆而出的沉悶雷聲。
由塵蒼白著臉色望向上空的一片金光,金雲中站立著一個鷹嘴鷹翅的仙人,手執降雷的神錘和神鑿子。
緩緩隱去手中的‘花繩,’由塵抱拳對著金光中的仙人道:“雷公,有妖孽牽鎖百妖,想要從崦嵫城上空走過。”
然而,回頭望去時,籠罩著崦嵫城上空的百鬼黑雲漸漸散去,白色的皎月緩緩顯現出來,哪還有什麼捆著眾妖的黑色妖雲、幽藍斗篷的妖界邪魔,一片沉靜的城上空,只掛著一輪慘白的明月。
竟然,中計了……
“此乃是我仙界之事,下界白狐休要多管!速速離去,否則,莫怪我雷降天靈,打破爾等根基,顯露原形!”雷公凜然說完,作勢就要錘鑿相擊。
由塵不禁吸氣,生生駭退幾步,淡金色的雙眸恍若顫抖著,搖搖欲墜。
相視無言,雷聲悶哼得愈發急促,天空終究再次遮雲閉月,無緣無故飄起細細的雨珠。
半晌,由塵垂下眼簾,沾了淡淡雨珠的臉頰霧濛濛的,更似虛幻美貌。
“由塵……明白。”低低的聲音像是說不盡的無奈與辛酸,又宛若泫然欲泣的婦人。
然而,半空中寒風吹浮的白色身影,和著降落下的雨絲,只是靜靜地轉身,蒼白的臉色又恢復到之前的面無表情,仿若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是虛幻。
伴隨著獵獵揚動的衣襬,腳下騰風,便化作一抹紅光落回城內的某一個角落。
半空中金光退散,不寂靜的夜晚終於安靜下來。
城中家家百姓的夢魘,都化作一聲聲冬雷撕破落地無聲的雨水。
第十回
臨近崦嵫城界,往日孤立一方清靜之地的酒肆,如今只剩一片廢墟。
頭頂悶雷頻頻,偶爾閃現一陣金黃的光亮,照亮一片殘垣,更顯頹敗寥落。
細細的雨絲落在由塵的衣袍之上,暈出一層薄薄的水霧光暈,銀色的髮絲宛如在漆黑的夜裡,也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咚——”迴廊的假山旁,傳出一絲異樣的動靜,由塵略微側頭望去。
翻手掌心朝上,一團靜靜跳躍的紅色幽光冉冉升起,藉著這不算強烈的光亮,由塵淡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那處,鼻尖並沒有縈繞妖魔氣息,甚至是比凡人氣息更為浩然正氣的天地靈氣。
再仔細看,便發現那假山後露出一截沾了水漬的綢緞,素色上帶了汙漬,猜想得出它的主人想必有幾分狼狽。
由塵心中暗歎,能給他這種感覺的,只有一個人。
“烏芃。”
立在假山後,輕呼那人的名字,由塵並沒有走過去。
那截白色的衣角動了一下,像是主人的身子顫了顫。
“出了何事?”彈指將掌心的紅色幽光懸浮在半空中,由塵緩緩放下手臂,垂落衣袖,淡金色的眸子沉靜地盯著慢慢出現水跡的石壁,仍舊沒有上前。
兩人隔著一處暗灰色的假山,只是淡淡地對話。
“你……去哪裡了?”低沉的聲音答非所問,較之往常,多了一份悵然,又忽然像是覺得說錯了什麼,於是生硬地加了一句話,“為什麼,任由這裡荒落。”
細細聽來,這聲音分明是當日,與由塵爭論不休的白衣蜀山弟子。
由塵撫了撫衣袍,瓷白的纖長手指拂過白色的眉峰,將淡淡的水跡擦落,又仿若不經意地說:“小廝不見蹤影,何況這是人間,一夜築建樓宇,非‘正常人’所為。”
他看了眼那截汙了光鮮的白色衣角,淡淡地問:“你受傷了?”
假山後,背靠在溼漉漉的山壁上,烏芃抓著衣角的雙手緊了幾分,燦若星漢的雙眸閃動著一絲不知名的光芒。
“我等了三天,”他沉聲說道,“你……去哪裡了?”
烏芃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執著地詢問石壁後的那人,可是,當由塵發現他,出聲詢問他,卻只是立在原地不前,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有一份不甘心地動搖。
他不願意承認,這個他追了好幾年的狐妖,竟也有一份人心般的細膩。
“太守府暗室內,我被關了三天。”側轉了一下身子,由塵朝身後迴廊旁的一處廂房揮動寬大的廣袖,那原先還是一片凌亂落敗的地方,轉眼漆新菱現,素白的紙窗閃動著昏黃的燭光。
“進屋修養,別讓雨水溼了傷口。”丟下這句話,風華絕代的白色人影,便靜靜地向另一處自己的廂房走去。
烏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