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面和空中如同洪水般的退卻時,一支機隊卻要迎面而上。
華府接二連三的“抗議”對日本來說已經失去意義,但“中航”還得繼續飛(飛運公司已於1933年將股份轉讓泛美航空公司,Pan Americ Airways),交通部的加急電報一個接一個,如同雪片紛至沓來,鬼子推進的速度完全超出了預料,必須把政府的要員們接出來,直接送到重慶。
於是,本應該大大方方的飛行就必須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飛機在空中,能躲就躲、能藏就藏。
而且必須要夜航。
更像個“賊”。
廣州被佔領後,重慶政府和外界的空中聯絡通道只剩下了進出香港的航線。
和當初撤退時差不多——一切依舊是小心翼翼。
空中,如果僥倖沒有與鬼子飛機“照面”,危險就是來自地面。
無論是在哪一端起飛,平日裡企盼的好天氣此時是變得越壞越好,那樣,日本人就不會出來了。自從廣州被佔領後,誰都知道,所飛區域幾乎是日本人基地,吳士被擊落後可以迫降到珠江,而今,如果再次“迫降”,就是俘虜。雖然美日還是友好邦交,但現在,成了給中國人“墊背”。
而且,這樣的飛行在中國是前所未有的,起碼是目前。沒有中途備降機場、沒有像美國那樣普遍的航路指點標、沒有城市的燈火,連無線電也受到了限制……
更大的“挑戰”是無線電的強烈干擾。
日本人佔領了廣州,就在緊靠著香港的一帶架起了通訊裝置,是偶然還是故意的挑釁?強大的日夜不停的無線電訊號每分每秒都輻射到啟德機場,嚴重地干擾每一架進出港航班所必須和地面聯絡的無線電訊號。
美方(此時,中國已經連和敵人“交涉”的權利都沒有了)也曾專門和日本作過“商議”,和本國政府遞交的“照會”一樣,日本人置之不理。
於是,避免無線電干擾造成災難,能成功起飛和降落,就成了一場智力大拼搏。
隨機報務員中國人居多,時間長了,他們互相總結了在啟德機場降落的基本要領,如下:
進場前,使用德國(羅蘭)技術導航法,轉動手柄和刻度盤上的指標,指標帶動上面的環形天線,使其指向任何一個可以選擇的電臺。一邊是莫爾斯電碼A·(·—)的訊號,一邊是N(—·)的訊號。當環形天線直接指向聯絡的電臺時,發出T(—)的訊號,根據此,報務員就可以在地圖上畫一條方位線,繼續保持這一航跡並在中間檢查方位,就能盤旋下降。(注一)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命懸一線(2)
這一招,後來連美國人都學去了,倫納德就曾向他的上司,“中航”副董事長威廉·蘭霍恩·邦德抱怨:“我去香港時,就會像正在電唱機上轉動的唱片那樣盤旋下降。”
想象力豐富的美國佬。
差點“丟”了委員長
武漢保不住,國民政府在混亂之中退卻重慶。
一切都在混亂之中。
由於公司裡只有查爾斯·夏普、羅亞爾·倫納德兩個人能飛“夜航”,而在大撤退中,四面八方打到“中航”在漢口排程室的電話的命令、電話、電報鋪天蓋地,所有的排程、指揮頃刻陷入混亂。
哪個部門都比這裡大,誰都不能得罪。
10月21日,鬼子打進廣州當天,交通部電令“中航”將漢口的政府要員送至重慶,邦德電令重慶機場晚間掛上紅燈籠(用做“導航”),在24小時內,夏普和倫納德各飛兩次重慶——漢口——成都,將政府官員送到目的地。23日,夏普再次降落漢口時,工兵已開始在跑道上埋地雷了。
25日黎明,第二次飛宜昌的倫納德準備再次飛漢口,飛機正待起飛,運送16名乘客、駕駛著“海軍准將”(modore)式飛機、剛從漢口回來的飛行員陳文寬告訴他,漢口在燃燒!
不僅是“中航”亂,政府更亂,把委員長都差點“丟”了。
10月24日夜,夏普從宜昌返回漢口,此時,日軍已到了漢口的“邊上”,當DC—2在停機坪上停下來時,夏普看到了令他最吃驚的一幕:委員長和夫人及一行隨員正站在空蕩蕩的跑道上。
九省通衢的武漢對國民政府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在空中只有“中航”和香港保持聯絡的同時,陸地,目前這是唯一的對外“紐帶”——海外的物資運抵香港,再從廣州轉運這裡,日本人攻佔廣州和武漢,目的就是要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