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約也算是真的,目前我們雙方都需要休養生息,這份條約就做數。但只要一方養足了精神,條約這種東西,隨時都可以作廢。”沒藏太后冷哼了一聲。
“這個千葉公主年級輕輕,卻很是了得。她看上去是談判之餘,順帶撈一個陷在我國的臣子回去。實著她就是衝著張馥才來鎬京的。”
沒藏紅花和沒藏裴真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隱藏了自己收了禮的那點小心思。
“既然姐姐有意同他們停戰,也只能就此作罷,她們走了就走了?”沒藏紅花想起自己收的那顆夜明珠,還是小心翼翼的幫著湊了一句話。
“不行。看來這個張馥對晉國來說,比我想象中的還重要。我真不應該為了一份契約就放他走。”沒藏太后下了決斷,“真兒,你速領一隊軍馬,追上晉國公主。公主可以走,但張馥務必給我留下。”
沒藏裴真領命而去。
張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那間暗不見天日的牢房,躺在一輛寬敞的馬車之上。
他的身下是舒服的軟墊,身上蓋著柔軟的被褥。
清晨溫和的陽光透過搖晃的窗簾撒在被褥上,
耳邊是荒野間的鳥叫蟲鳴,還有吭哧作響的車輪聲。
一位華服女子坐在車廂內,靠著車壁睡著了。她有一張和主公十分相似的面孔。
是傳說中失蹤已久的千葉公主。
張馥少年成名,被舉薦到老晉越侯身邊多年,倒也曾見過這位公主數面。
主公為了救我,竟然把公主找了回來,命她出使西戎,張馥心中一陣感動。
他默默打量公主那沉睡的面孔,這張臉和主公簡直一模一樣,連神情都有些像,
簡直——太像了。
張馥皺起了眉頭。
他微微動了一下身軀,渾身像針扎一般的疼痛。
車廂裡有了異響,程千葉立刻就醒了。
她坐到了張馥身邊,關切的問了句,
“張馥你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張馥打量了她片刻,皺著眉頭,慢慢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程千葉感到有些尷尬,她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摸了摸下巴,
“對了張先生,兄長他命我……”
“不,”張馥盯著她的臉,緩緩搖頭,“你不是千葉公主,你就是主公。”
程千葉沒想到張馥這麼快就看破了她的身份,一下反應不過來。她愣了這麼一瞬,張馥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勉強撐起一點身體,憤怒的瞪著程千葉:“原來公主就是主公,主公就是公主。你,你竟然!”
他喘著氣,說不下去,這麼一點小小的起身動作,讓他疼出了一頭的冷汗。
程千葉看得出來,張馥是真的生氣了。
“張,張先生你別生氣,你先躺下來,聽我慢慢解釋。”
張馥一手捂住了肩頭的繃帶,身軀微微顫抖,眼睛卻死死盯著程千葉,
“你,既然已經身為一國之君,怎麼還能幹出如此蠢事?不顧安危,親涉敵陣!你這是置我大晉萬千子民於何地!”
原來他不是氣我女扮男裝瞞著他,他氣的是這個?
程千葉心中莫名感動了一把,她決定暫時放下主公的面子,和這位氣呼呼又渾身是傷的臣子服個軟。
“這次我確實冒失了。”程千葉伸出手,扶了張馥一把,讓他躺下來,“如今張公你回來了,以後有你從旁盯著,我也再幹不出這種事了。”
張馥支撐不住,不得不躺下身來。
他轉過頭去,只留給程千葉一個後腦勺,胸膛尤自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半晌之後,張馥虛弱的聲音方才再度響起,“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你出了意外,我們大晉就徹底亂了。這麼多人付出努力,好不容易實施的新政,就這樣完了。”
“我在鎬京做的這一切,也都白費了。”
程千葉坐直了身體,正色道:“我錯了,是我莽撞了。我向先生道歉。”
主公那熟悉的聲音傳進了張馥耳中,那聲音輕聲細語的低頭認錯,末了卻又可惡的加了一句,“不過能聽到你活著訓斥我,犯這麼個錯,也算值得。”
張馥閉上了眼,他腦中氣成一團,心中卻被一種溫暖的情緒慢慢的填滿了,滿得幾乎要溢位來。
有一雙手伸過來為他蓋好被褥,輕輕的在他肩上按了一下。
這個主公,她竟然是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