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5部分

老纏著大人。記住!自己一個人去呆一小時。看看書,或者隨便乾點什麼。讓我安靜一會兒!你這樣跟著我轉,這樣一副討厭的受氣樣子,弄得我心裡煩死了。”

終於把她的供詞逼出來了!男爵和她這時顯得十分尷尬,而埃德加卻莞爾一笑。她轉過身想走了。她轉過身去,正要走開,一邊惱火自己不該向孩子洩露自己心裡的不快。但埃德加卻只是冷冷地說:“爸爸不讓我一個人在這兒轉來轉去。我已經答應爸爸了,一定小心,並且待在你身邊。”

他強調“爸爸”兩個字,因為他早就注意到,這個詞對他們兩人有著某種使他們癱軟的神秘作用。他父親一定也已經卷人到這件火熱的秘密事情中去了。爸爸一定具有某種支配他倆的隱秘的、他不知道的力量。因為一提到爸爸,好像就會使他倆感到恐懼和不快,就是這次,他們也未作反抗。他們投降了。母親走在前面,男爵挨著她。埃德加跟在他們後面來了,但是他不再像一個低三下四的僕人,而像一名看守那樣強硬、嚴峻和無情。他手握一條無形的鎖住他倆的鐵鏈,他們掙脫著,但無法掙脫掉。仇恨增強了那孩子式的力量。他,一個無知的孩子,卻遠比那兩個被秘密銬住雙手的人更為強大。

撒謊者(1)

時間很緊迫了。男爵待不了幾天了。他倆感到,去反抗這惹火了的孩子的執拗勁是沒有用的,於是,他們採取了最後的、也是最卑劣的一招:逃跑,擺脫開這個暴君的專橫統治,哪怕是一兩個小時也好。

“把這封信送到郵局去寄掛號。” 母親對埃德加說。他們站在前廳裡,男爵在外面同一個出租馬車伕說話。、

埃德加狐疑地拿著這封信。他想起來,過去都是有個侍者給母親跑腿的。他們是不是在合謀算計他呢?

他猶豫不決。

“你在哪兒等我?”

“在這裡。”

“一定?”

“一定。”

“你可別走掉!你在這兒前廳裡等我回來,知道嗎?”由於他感到自己佔了上風,所以同母親說話時帶著命令式的口吻。從前天起發生了多大的變化啊!

他拿著信走了。在門口他正撞上男爵。兩天以來他頭一回同他說話。

“我去發兩封信。我媽媽在等我回來。你們可不要先走掉啊。”

男爵趕緊側身讓過去。 “好的,好的,我們等你。”

埃德加一口氣奔到郵局。他不得不等候。他前面的一位先生提了一大堆無聊的問題。埃德加終於辦完了他的事,拿著掛號單跑了回來,回來時,他只趕上瞧見他母親和男爵乘著出租馬車從旁駛去。

他氣憤得呆住了。他真想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向他們扔去。他倆到底把他擺脫掉了,但是撒了一個多麼下流、多麼卑鄙的謊啊!他母親說謊,這他昨天就知道了;但她居然能這樣不要臉,說話不算數,這就把他對她的最後一點信任也摧毀了。自從他看到他曾經信以為真的話,原來只是些彩色氣泡,膨脹起來,隨後破裂,化為烏有,他不再理解這整個生活了。但是,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可怕的秘密呢,居然使成年人欺騙他這麼一個孩子,像罪犯似的偷偷溜走?在他讀過的那些書裡,人們為了得到金錢或者為了攫取權力和王國而進行謀殺和欺騙。可這兒卻是為了什麼?兩個人要幹什麼呢?他們為什麼要躲開他?他們用無數謊言想要掩蓋什麼呢?他絞盡腦汁、苦苦思索。他模模糊糊地覺得,這個秘密就是童年時代的門門,獲得了這項秘密就意味著長成一個大人,長成一個男子漢了。噢,一定得掌握這個秘密!但他沒法進一步清晰地去思考。他們甩掉了他,使他怒火中燒,濃煙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跑進樹林,剛剛躲入暗處,熱淚就嘩嘩地流下來了。“撒謊的,狗東西,騙子,流氓!”——他必須大聲地把這些話喊出來,否則他會憋死的。這幾天來,由於他同稚氣作鬥爭,由於他幻想自己已經長大成人,因此,狂怒、焦躁、煩惱、新奇、束手無策和被人出賣,都被壓制住了,如今炸開了他的胸膛,化作淚水。這是他童年時代的最後一次哭泣,最後一次嚎啕大哭,他最後一次像女人一樣,哭一陣就感到痛快些。他在這不能自制的憤怒時刻,把所有一切都一古腦兒哭了出來:信任、熱愛、虔誠、尊敬——他的整個童年。

男孩回到旅館之後,已成了另一個人。他鎮定冷靜,凡事三思而行。他先走進自己的房間,細心地洗臉和眼睛,不讓他倆看到他有淚痕,不讓他們享受勝利的喜悅。隨後他就準備進行清算。他耐心地等候著,毫無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