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活潑愛鬧的性格,從此變得沉靜。我有些擔心,生怕她的身體會受影響,於是我考慮得趕緊給她物色個丈夫,把她嫁出去算了。
可是我遍思自己周圍的朋友,都想不到比較合適的人選。他們不是太醜,就是性格不合適,直到有一天樓護向我吞吞吐吐地說起,他喜歡萭欣。
我的眼睛一亮,讓妹妹嫁給樓護,本來就是我心中的願望,只是他從來不提,我也不好意思說,免得他拒絕了,朋友也做不了。不管從哪個方面講,他也足夠和陳湯媲美,而且尤為重要的是,他沒有陳湯性格中的那種可怕因素。每次我看見陳湯左手殘缺的兩根手指就感到害怕,我並不是怕那種殘缺,因為像我這樣的人,殺人越貨的事幹得雖然不太多,見得卻不少,根本不可能在我心裡掀起波瀾,但我不想讓妹妹和幹壞事的人打交道。
我於是喜滋滋地去暗示萭欣,可是立刻恢復了絕望,因為萭欣一點都不喜歡樓護。這點我不能理解,樓護也不能理解,然而事實就是這樣。
那天,她甚至當著樓護的面堅決地說:“你沒有我喜歡的那種性格,也許你能讓我喜歡,但不能讓我產生那種波瀾壯闊的感情。”
樓護張大嘴巴,習慣地打了個呵欠,照例笑了幾聲,道:“你知道什麼叫波瀾壯闊的感情嗎?難道你經歷過嗎?”
她說:“不需要經歷,我心中知道,如果我不能重新找到那種感覺,那讓我嫁給誰也是生不如死。”
樓護沉默了一下,又道:“也許,也許你可以對我試一試。“
“不需要了。”萭欣突然漲紅了臉,尖聲道,“其實,樓君,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有事沒事打呵欠的樣子,呵欠背後還緊接著那幾點古怪的笑,像老鼠的笑聲一樣,非常刺耳,跟你在一起呆久了我都會發瘋,更別說嫁了。”
我睜大了眼睛,沒想到一向對人禮貌的妹妹竟然會吐出這樣不禮貌的言辭。樓護也呆住了,他咬緊了嘴唇,突然眼裡滾出了屈辱的淚水,他伏席道:“對不起,得罪了。”然後直起腰,慌亂地下堂,雙手顫抖地繫著他的鞋帶。我呆呆的看著他,竟然忘了挽留,哪怕是說片言隻字也好。我就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終於繫好鞋帶,飛快地下堂,又飛快地把自己的身影拋到了門外。
第32節:萭章(9)
九
從此以後,樓護再也不登門了。
我仍舊日日訓練我的鬥雞,生活如魚得水,不過因為聲名在外,不可避免地會有些遊俠少年前來投奔。雖然我對他們並不感興趣,但既然靠著鬥雞走狗維生,就避免不了要結交一些這樣的人。鬥雞不是一件單純的事,他和血氣、武勇、酒肉就如同產兄弟,大家之間是不分彼此、血濃於水的關係。
這期間陳湯還真的來過幾次,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見他對自己的職位並不很滿意。也難怪,侍侯皇帝吃飯,並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一不小心就可能惹下麻煩。而且,他說他的志向並不是當這種官吏,他希望能有機會成為治煩理劇的政務官吏,那樣或者能有機會幹一兩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以便留名青史。而一個侍侯皇帝吃飯的官,怎麼可能留名青史呢?
我和他沒有太多的話可以交流,只能勸他慢慢等待機會,我說:“陳君,當大漢的官吏想要升遷,如果不靠軍功,就要靠積勞。當今皇帝聖明,天下安樂,沒有仗可打,那就只能靠積勞了。君既然有張侯幫忙,再多投靠幾個有勢力的官吏,一定可以成功的。”
也許是我的話不痛不癢,陳湯來過幾次,也就不再出現了。
而且他來的幾次,我都吩咐家僕要封鎖訊息,不許告訴萭欣,所以那寥寥的幾次,萭欣也毫不知情。我現在越發覺得陳湯確實不是可靠的人,與其讓萭欣見了他內心再起波瀾,不如不讓他們再次見面的好。也許,正是因為我言辭的冷淡讓陳湯終於從我們萭家絕跡了罷。
可是,似乎我命中註定再也擺脫不了她,很快我又不得不和他打起了交道。
黃龍元年的冬天,天寒刺骨,我正坐在家裡的炭爐前烤火取暖,突然聽見院子裡一陣擾攘,里長紅腫著眼睛進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監門,也是一樣的神情古怪。我剛要說話,里長打斷了我,說:“剛才長安令傳下文書,宣佈皇帝駕崩,驛馬已經向天下各郡國發喪了。”
我馬上凜然也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同時假裝不可思議。里長吩咐道:“賜給萭君一匹布,一斗米。”一個監門從身旁的箱籠裡拿出一匹白布、一袋米遞給我。里長抬頭看看我的屋宇,道:“萭君,白布好好掛在門楣上,至少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