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衝動便被抹平了。
腦橋中斷手術。
這算是他為數不多的優勢,潛伏的間諜也很少會為自己進行這樣的手術。將記憶分割來防止樂師的讀心和檢查,多有不便,但他從未曾感謝自己當初的決定,令他能夠勉強以平靜的心情來看待這一片變成怪物的海洋。
沉默中,他抽著菸斗,自言自語著,低頭在筆記上玩著數獨,翫忽職守。
能見度不足三米,環境惡劣到連魚都活不下去,荒涼的已經被人遺忘……在這種情況下,崗哨還有什麼意義?
只是就在寂靜中,他忽然感覺到冰冷的水滴灑在頭上。
他錯愕抬頭,只看到頭頂為他遮蔽著雨水的岩石在顫動,悄無聲息裡,卻像是遭逢了地震一般,將水珠摔落下來。
他下意識地一個翻滾,狼狽地從水泊中爬起。
然後,陷入呆滯。
接著風燈飄搖的光芒,他卻第一次看到了黑暗海天之間的恐怖景象。
不知何時,海面已然掀起了狂亂的巨狼,漆黑的陰雲壓了下來,如同鐵幕。就像是天地在合攏,要將一切微塵和螻蟻都徹底碾碎。
可是在黑暗裡,卻有高亢的尖鳴驟然迸發。
那是汽笛聲。
海潮在破裂,像是凍結的冰被敲碎了。鐵砂一般地浪潮中,有漣漪擴散開來,所過之處,卻迸發出無數鋼鐵碰撞的尖銳餘音。
刺耳的聲音撕裂了如有實質地黑暗。
於是層層暴雨交織而成的幕布被撕碎了,龐大的鋼鐵造物迸發出恐怖的動力,從外界強行擠了進來,穿行在這一片恐怖的海天之間。
所過之處,變亂的樂理和被歪曲的現實彼此摩擦,性質干涉的餘波洩露,便留下了一條燃燒的軌跡。
船首開闢海浪,竟然發出了鐵和鐵摩擦的聲音,一寸寸地向前,便一寸寸地撕裂了海潮,遺留下了幻覺一般地火光,盤踞在水汽中,形成了火焰的虛像。
那一艘剛剛下水的鐵輪此刻在超過驅動的引擎推動之下,以不可思議地速度前進著。
奈文呆滯地坐在地上,凝視著那一艘鐵輪行進在海天之間,向前。
海潮阻攔它,它就撞破海潮。
雨水阻攔它,它就點燃雨水。
礁石阻攔它,它就碾碎礁石。
所過之處,就連現象都被撕裂破壞。
船首像早已經破碎了,鋼鐵的船體上遍佈劃痕,一路行來,不知道遭遇了什麼,就連左側的船體上都裂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了扭曲的肋骨。
盡顯猙獰。
在低沉的震盪中,那一艘船撞在了崖邊,迸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緊接著,探照燈被點亮了,燃燒水銀所煥發出的熾熱光芒宛如怪物的眼瞳,照向了奈文的位置。
刺目的燈光中,什麼都看不清,只有腳步聲響起。
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從甲板上走下來,踩著崩裂的石頭和地上的水泊向前,最後停在了奈文的面前,低頭俯瞰。
那一雙眼睛給奈文帶來的危機感,卻比那刺目的探照燈光更加恐怖,令奈文只覺得遍體生寒,莫名地恐懼從心中煥發。
那一瞬間,奈文的身體從地上彈起,五指並起,橫切向了來者的喉嚨。另一隻手拔出了靴筒中的匕首,自下而上的撩出。
完美的反擊。
緊接著,是瞬間的失神。
就像是被一輛馬車正面碾了過去。
等他回過神來時,只覺得渾身劇痛,不知怎麼又倒在地上,雙手麻木,匕首已經脫手,落入了來者的五指間,靈巧地旋轉了一圈,被丟在了地上。
來者嘆息。
一枚戒指被拋入了奈文的懷裡。
戒指上帶著皇室的徽記,內層還銘刻著獨一無二的編碼。
觸手而生的質感和隱秘的暗記全無錯誤,雖然不是樂師,讀不出其中的以太波動和鍊金矩陣中的密碼,但來者的身份卻毋庸置疑。
奈文錯愕地抬頭看去,在熾熱的燈光照耀下,那年輕人的白髮像是燃燒的金屬,鋒銳而凌厲。緊接著,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你的名字?”
“奈文。”他如實回答:“奈文·泰勒。”
“很好,奈文,鎮定點。”
來者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喘口氣,然後帶著我的徽記,去找你的長官。”
他看著奈文,
他看著奈文,漆黑的眼瞳像極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