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叫了你十分鐘,你沒有回應。幸好我上來看了一下,否則……”
否則?
否則就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這些日子裡已經發生了很多次了,所有人都已經心照不宣,無需刻意提起。
“我就是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
守衛囁嚅著,被同伴拉起來,那個上了年紀的消瘦男人拍了拍守衛的肩膀:“先回去吧,剛剛到了一批食物,廚子做了點湯,趁熱去喝一碗,這裡我頂著。”
守衛點了點頭,後退了一步,看他的眼神感激:“奈文,你小心些,昨天……老蓋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去吧,去吧。”
奈文揮手,他嫻熟地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下鋪好了一塊隔水的毯子,蜷在裡面,躲在這個小小的避雨處裡。
然後伸手從厚雨披裡掏出了防風打火機,點燃了菸斗。
直到溫熱的煙霧湧入了肺腑,驅散了胸臆中徘徊的惡寒,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敬畏地凝視著山崖下那隻距離自己只有兩三米的海潮,還有遠處漆黑的海洋和天空。
懷錶上說,現在是正午十二點。
去******十二點。
他吐了口吐沫。
作為一個第五部門的成員,而且是專門負責做髒活兒的特殊行動員,他從海軍退役之後一直到現在,十幾年來去過全世界各種地方,也見過數不勝數的惡劣環境,但從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安格魯會變成這個鬼樣。
尤其,巖窟修道院原本還是以氣候宜人聞名的度假勝地,可現在,那些旅館和道路,都已經被淹沒在漆黑的海潮之下,只剩下半山上臨著山崖峭壁修建的修道院還勉強保持著自己的完整。
隨著迷霧的到來,安格魯在沿海地區為數不多的陸上領地已經被淹沒了一半有餘,而誰都不知道迷霧的深處的那些島嶼是否還健在。
遵照第五部門的戰時預案的緊急條例,目前安格魯本土已經相當於失陷。除了世界各地機構開始進入沉默期。
除了必要的成員之外,其他所有行動人員都需要聽從調遣,迅速向著預定地點集合,逾期不至者被視作叛國。
現在,根據通訊中緊急負責人的調遣,四百多名來自各地,對妖魔和天災行動擁有經驗的專員已經到齊。
在巖窟修道院中已經等待了超過一週了。
而緊急負責人除了九天之前突如其來的命令之外,便再無音訊。停留在這裡的專員們雖然還保持著紀律和秩序,但已經開始隱隱地混亂了起來。
原本來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安格魯從本土的所有人中所遴選出的精英,不乏樂師和擁有種種能力的精英,每個人的神經都不會脆弱到像是個女孩兒,碰到什麼事情就大呼小叫。
但這一次,情況和以前不一樣了。
除了外界的嚴苛環境和無法保證的補給之外,給他們最大威脅的……反而是這一片海洋。
已經超過九天沒有任何的光了。
在這一片充斥著詭異魔性的無光之海中,彷彿潛藏著來自地獄的詭異誘惑,連日以來,已經有超過十人失蹤了。有四具屍體從海中飄了回來,已經被泡的發白。
所有人的精神狀況都出現了異常,其中有部分嚴重的人已經被隔離了開來。據說有兩個人已經自殺了。
有一個人割腕,臨死前以血塗鴉,畫出來的東西已經被洗掉了,除了清理的那個人之外沒有人看過。負責清理的那個人稍後也漸漸地不正常了,也被隔離了開來。
“******。”
奈文又吐了口塗抹。
他有點害怕了。
現在安格魯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再等下去的話,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明明是狂風暴雨,應該震耳欲聾才對,可是現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安靜的讓人心裡發毛。
他是漁民家的孩子,從小的時候,父親就不讓他跟著自己上船,甚至不讓他去碰漁網,而是趕他去自謀生路。
現在終於理解父親從前看著海洋時的緘默神情了。
深海像是子宮,孕育禍胎。
“真可怕啊。”
他嘆息,蜷在毯子下面,凝視著遠處的漆黑,可是心中卻有一種衝動……一種走進其中,任由那一片漆黑將自己融化的衝動。
這樣或許會變成某種龐大之物的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