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慘劇,姑娘可曾聞?”趙匡胤問道。
“我雖生於蜀地,亦讀過典籍,與走南闖北之人談話,更與我夫論這天下形勢。而這一年多,我亦親自北上,看中原之苦。宋祖所言,秋娘自是知曉。”陳秋娘回答。
趙匡胤讚許地點點頭,又說:“姑娘既是知曉,可知止戰之戰?”
陳秋娘輕笑,說:“宋祖確為傑出軍事家,然結束這亂世之人為世宗,江山執掌者為柴氏,你竊取而得,實乃盜賊所為,何來禮樂一說?”
“天下初定,各勢力盤根錯節,姑娘以為一個小娃能擔當了天下蒼生,平定四方?”趙匡胤朗聲說。
陳秋娘嘆息一聲說:“宋祖捫心自問,從未因了自己的私心?”
“未曾,陳橋兵變,實屬不得已。”趙匡胤朗聲回答。
“那如今,何以要將張氏殺絕,又何以志在藏寶圖?”陳秋娘緩緩地問。
趙匡胤看著她,爾後來回踱步,最終走到了正廳門口看著一輪朗月,說:“站在這個位置俯瞰天下,便再也不想下來。張氏,枕畔猛虎,何以安眠。”
“張氏若要這天下,一個張永德就可對付你,何以要張氏當家出手?當年張氏助你登頂,便不會有拿回去的道理,除非閣下太不知好歹。”陳秋娘說到後來,語氣已滿是諷刺。
“你放肆。”趙匡胤喝道。
“宋祖惱羞成怒?據我所知,你覬覦張氏火器,孟氏寶藏,派了不少人暗害張賜。你認為讓張氏最有能力的人死了,張氏青黃不接,火器就容易獲得,張氏就任由你拿捏。你如意算盤打得響噹噹的。我夫君被你暗害多少次,我可以記得清清楚楚。”陳秋娘冷笑。
趙匡胤看著眼前的女子仿若洞穿了一切,他才想起那個少年的臉。覺得方才的自己真是可笑,妄圖與這女子講天下蒼生來感動她。她是那個少年選定的女人,又怎會是泛泛之輩呢。
“你若在朕的位置,怕比這還不擇手段。”趙匡胤怒道。
陳秋娘哂笑,說:“腐鼠而已,我夫若想要,莫說你宋家王朝,四海之內皆為他所有。如今,我只想問宋祖,你一心要滅我夫君。認為我夫覬覦你的天下之位。那你可曾聽聞九大家族?”
趙匡胤一聽她提起九大家族。心內一陣警覺。就在半月前,九大家族的幾個長老找上了他,說他們九大家族本是從上古時代起,就奉命守護真龍天子的天選者。誰知道這一代的族長為了一個妖女逆天而行。意欲殺真龍取而代之。他們阻止不力,不得不現身與他說道一番,共同商討對付之策。而那個執掌九大家族之人正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手持火器的張氏族長張賜,那個妖女正是孟氏的亡國公主陳秋娘。
他不信任九大家族,但能對付自己一直以來的心腹大患,他便選擇與他們合作。也是這時,他才見識到同氣連枝的九大家族是多麼可怖,也是這一次合作,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大臣、將軍大多數都出自九大家族,自己的處境原來如履薄冰,儼然是對方手中的一個傀儡。什麼真龍天子,簡直可笑得很,在對方眼裡不過一隻螻蟻。
他不作聲,陳秋娘卻是笑了,說:“看宋祖這模樣,定是見過九大家族那些老傢伙了。”
趙匡胤點了點頭,陳秋娘繼續說:“九大家族所擁有的技藝,無論哪一項,都輕而易舉能讓陛下江山傾覆。”
“朕知。朕這一生,皆逼不得已。渾渾噩噩上了這個位置,只能走下去,作為帝王,便盡力讓百姓和樂,天下太平。然,得知九大家族才知自己如同別人棋盤上的螻蟻——,實在,實在可笑。”他搖搖頭,覺得十分無力。
陳秋娘看他神情,不由得一愣,想起當初她在窺伺命運時,亦有如此的沮喪,心裡對趙匡胤到底是多了幾絲同情,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昔日,與我夫論天下。他以為九大家族不該再存在於世間。”
趙匡胤十分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少女面容沉靜,神色堅定,眼神認真,沒有一點說謊或者開玩笑的樣子。
陳秋娘看著他,繼續說:“我夫說,因祖上私心情愛種下的因,也該由私心情愛結了這果。”
趙匡胤聽得一頭霧水,陳秋娘自己卻是明白得很。上一次在滄州,有個晚上,她睡不著,兀自起身找水喝,卻看到張賜坐在窗邊看著滿天繁星愣神。
她走近,還沒說話,他卻出聲說:“雲兒,如你所言,先祖是穿越時空的靈魂,因愛上了陳阿嬌,才將未來的才學帶到了不該的時空。那麼,九大家族是不是不該存在?”
陳秋娘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