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宮散散心呢,如此倒是巧了,拜佛求子與散心兩不耽誤。
“聽說尋常人去寺廟裡求子,沒有三年五年便算不上心誠,自是不可能那般靈驗。”周太皇太后淡淡地道,“你們早便該誠心向佛了。若是你剛登基的時候,皇后便每日好好齋戒,逢節日與休沐前去打醮做法事,指不定早就有訊息了。罷了,而今你們能醒悟過來,也不算太晚。如果佛菩薩有靈,三五年內怎麼也會讓你們得償所願的。”
許是看在他們是去拜佛求子的情面上,周太皇太后的態度難得柔和了些許。儘管這些話說得有些不好聽,但總算是沒有斷定孫媳『婦』絕不可能有子嗣了。王太后倒是一如往常,對他們此行很是期待:“趕緊去罷,你們眼下最緊要的便是這件事了。旁的事都可暫且推一推,這拜佛求子可萬萬不能怠慢了。”
“是,兒臣明白!”朱佑樘和張清皎悄悄對視一眼,便垂首告辭了。
不久後,帝后二人便輕裝簡從地出了宮。儘管他們並沒有帶上鹵簿,身後也沒有跟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但僅僅是上百錦衣衛前呼後擁的情景,也足以令路人為之側目了。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崇福寺外,映入眼中的便是難得清清靜靜的山門。
在張清皎的記憶中,無論何時來到崇福寺,皆是一片香火鼎盛、人流如織的場景。如今,偌大的寺院周圍卻是寂靜無比,不見絲毫人影,唯有山門兩邊立著雙手合十的迎客僧,為首的正是許久不見的主持大師。
因著早有內官前來傳口諭,崇福寺也做好了迎駕的準備。今日不接待任何香客,且山門外數丈之內都不容人停駐逗留。若有人問起來,寺中僧人只說是有貴客前來,為免衝撞,只得如此安排。
沒有人願意得罪這樣一位能讓一座名寺特地清場的貴重人物,雖則心裡難免好奇,卻也儘量離得遠一些。此時見來的貴客身邊竟然簇擁著一群錦衣衛,眾人不自禁地便退得更遠了,唯恐被那些錦衣衛給盯上。至於貴客的身份,還有什麼可猜的呢?能使喚得動錦衣衛的,能是尋常勳貴官宦麼?
“陛下,娘娘。”主持大師迎上前來,笑呵呵地垂首行禮。
“主持大師,許久不見。”張清皎也雙手合十還禮,朱佑樘亦是微微頷首:“朕與主持大師也有一面之緣,久違了。”
“阿彌陀佛,之所以許久不曾見,或許正因不該見。”主持大師笑道,“等到該見的時候,自然便能見到,如今可不正是如此麼?”
“如此說來,大師應當早已算出,我們為何來此罷?”張清皎笑問。
主持大師撫了撫雪白的長鬚:“不急,不急。還請陛下與娘娘隨著老衲過來,老衲已經在大雄寶殿裡準備了香案。”說著,他便含笑在前頭指引,領著年輕的皇帝與皇后往大雄寶殿而去。
耳邊迴響著他所說的“不急”二字,張清皎似有所感,心底升起的些許急切之意竟是消散了不少。旁邊的朱佑樘垂下眼,亦是若有所思——
或許他們並未意識到,隨著周太后的步步緊『逼』,隨著金氏因憂心焦急被人利用,他們的心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有了變化。雖說他們都相信,之所以至今仍然沒有訊息,不過是因子女緣分未至罷了。可是緣分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到來,他們心底多少也有些懷疑。
尤其是朱佑樘,總疑心是自己的身體仍有隱患,所以才耽誤了自家皇后。畢竟無論多少人給皇后診脈,都認為她的身子極為康健。而他自幼體弱多病,雖說如今調理得好了些,可到底仍是進補不斷。儘管太醫院與尚醫局都認為他如今的身體於子嗣完全無礙,可誰又能完全篤定呢?
這種懷疑深深地藏在皇帝陛下心底,逐漸變成了焦慮與不安。而皇后娘娘的焦慮則在於一日沒有子嗣,他們面臨的壓力便會越來越沉重。便是後世的普通夫『婦』,在沒有子嗣的壓力下,也有可能耗盡感情、分道揚鑣。更不必提在此世此時,皇嗣的重壓更甚於一切,便是他們的感情再親密,又是否能經受得住年復一年的失望呢?
來到大雄寶殿後,帝后二人虔誠地叩首上香,並且特意將手抄的經書供在了佛前。簡單的儀式結束後,主持大師便引著他們在寺中漫步。行至一棵桃樹前時,他忽然道:“這是個好兆頭啊。”
朱佑樘與張清皎聞言,抬首看去,便見桃樹枝頭已經結了幾顆青澀的小桃。若是不細瞧,幾乎無法發現掩藏在一簇簇綠葉下的桃實,可見它們或許剛長成沒幾天。如果他們早一天前來,也許無法瞧見它們;如果他們遲一天過來,頭一個瞧見它們的或許也不會是他們。如此說來,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