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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部分

“只有四五個人。走出深宅大院的奢華,開始遠離塵世的清冷獨居,這可非尋常人能做得到啊。”

“那是當然。夫人府邸周圍一定有不少壯丁嚴密把守吧?”

“是啊。可是,那非高臺院夫人的本意。即使高臺院想過清靜的日子,其他人也不允許。”

說話間,船已離伏見很近了。在朦朧的月光下,巨椋池的水面映出了山的影子。

安宅作左衛門忽然吃了一驚。他望了望四周。家老的意見已用不著再問了。高臺院才是比內府更為可怕的大敵!對於三成的決心,他已心中有數。“與德川家康不共戴天!”只要這種決心不動搖,三成就刻不容緩,竭力促進開戰。稍有遲疑,家康會一步步蠶食石田一方力量,不利自與日俱增。儘管作左衛門明白這些,可他從未想到,在三成面前居然站著一個比家康更為可怕的敵人!

正因如此,當船隻抵達伏見,作左衛門扶著慶順尼冰冷而白皙的手,送她上岸時,他在心裡暗暗下了決斷:高臺院便是肉中之刺……

敵對的火焰不知不覺間便燃燒起來,真令人不可思議。安宅作左衛門與高臺院沒有絲毫恩怨,骨子裡也沒有甘願為石田三成獻出性命的義理。他只是作為三成的一個家臣活著,作為一個不背叛主子的男兒被驅使。只因為這些,他堅定了殺意。他估計,島左近的心志恐也如此。即使這種推測有誤,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錯——高臺院若讓前田和毛利都背離了三成,他作左衛門一生還有何意義?

慶順尼下船後,作左衛門抱著胳膊沉默不語。

船如離弦的箭順流而下。船伕們拼命搖槳,他們必是想將去伏見浪費掉的時間給搶回來。雖然是夜間,但是下行的船隻仍有很多,為了趕過前面的船隻,好幾次差點與人相撞。

本來澱屋常安就深得高臺院信任。每年,他總是早早把剛出產的新茶送到高臺院處,堺港的生魚、越前的乾魚等,還沒到季節,他就已送去了。高臺院尚未離開大坂城時,他就時常受其宴請,也一直以此為豪。正因如此,說服常安把阿袖送到高臺院身邊,估計不難。當然,殺人的事不可告訴常安,只須讓阿袖弄清楚究竟有哪些人常去聯絡高臺院,就足夠了。

船隻抵達與澱屋的中之島遙遙相對的碼頭時,天已大亮,繁華的大坂街市上空升起一道道濃濃的炊煙。

此時,喜早起的常安已起床了,正在院巾轉來轉去,一邊檢查倉廒,一邊散步。

下船走上石階,眼前的路一直通向店鋪。此外,還有一條小路直接通向後院的小門。作左衛門與正在小門前打水的傭人招呼:“掌櫃醒了嗎?”

“作左,我在這兒,在這兒。”作左衛門回頭一看,常安正笑眯眯登上石階朝自己走來。每次船來,常安都要認真地到河岸去看看,這已成為他的習慣。

“啊,掌櫃早。”為避免傭人懷疑,作左衛門以一個下人的口吻道。兩鬢銀髮的常安也心中明白。

“我覺得你也該回來了。定有許多事要跟我說。快往裡邊請。”

粗壯的脖子、滄桑的黃面板,這便是常安,一看就讓人覺得非普通商家。他是“商家中的太閣”,渾身上下都流露出馳騁疆場的武士氣度,粗壯的手腳上也生滿粗毛。當年,年輕的常安勤勤懇懇致力於開墾中之島時,人們曾一度懷疑他經商的能力。不為別的,只因他想獨自一人在這片大澱川沖積成的沃土上播種、收穫。可是,他以墾荒的名義打理這座島嶼後,就立刻紮下了建造城池的根基。這與已故太閣當年在信長公的暗示下,把大坂變成天下名城的想法完全一樣。他甚至想把此城變成近畿地區的心臟。開墾時,諸大名就陸續提出要在此處買地建造府邸。他當然惟命是從,並與那些大名達成協議:他們領地上所收穫的穀物全由他來收購。

“這都是託太閣千秋偉業的福。我只不過是賭了一把,剛好便贏了。”澱屋常安曾對作左衛門這樣說,還透露給他一件事,“即使有人篡奪了太閣天下,大坂城也會平安保留下來。作為大坂城的丹田和樞紐,中之島永遠不會敗落。這是武人的算盤與我的差別。”

作左衛門認為他的話絲毫沒錯。現今,沒有向他借過錢的天下大名可謂鳳毛麟角,可以說,天下大名都在為澱屋增加財富。作左衛門深信,澱屋對三成一定抱有極深的感情。因為正是三成的支援,才讓其有了今日的成就。

澱屋常安把夥計裝束的安宅作左衛門請進書房裡。這間書房面對著一汪泉水,其水來自澱川。

“治部大人放跑了一條大鯉魚。”一進屋,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