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看了看,又拎起其中一隻與自己的右手比對了一下。
手套小得離譜,而他的手指超出手套長度的三分之一。
餘田田羞紅了臉,趕緊尷尬地伸手想要拿回來。
陳爍卻將那雙手套忽的放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裡。
餘田田:“?”
他淡定地說:“送出手的禮物,斷然沒有重新拿回去的道理。”
“可你又用不著……”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用不著?”
他一耍無賴,餘田田就忍不住嗆聲:“那你說你用它來幹什麼?”
“睹物思人。”
四個字,他說得鏗鏘有力,理直氣壯。
餘田田呆住。
一秒,兩秒,電梯裡忽然安靜下來。
直到陳爍忽然間伸手戳了戳餘田田的腦門兒,“笨蛋,逗逗你也不行,看你這表情活像吞了屎似的。”
餘田田終於回過神來,憤怒地超他後腦勺重重地砸了一下,“神經病!”
電梯門開了,她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陳爍在後面大喊:“喂,餘田田!你跑什麼跑啊?還坐不坐順風車啦?”
餘田田一邊跑一邊惡狠狠地罵:“坐坐坐,坐你個鬼啊!混賬東西!無腦患者……”
罵著罵著,她忽然又洩氣了。
回想起剛才那個瞬間,當他說出睹物思人的時候,她的心跳忽然間停滯了片刻,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聽到他說是逗她的時候,一顆心又忽然間沉入谷底。
她悲傷地捂著心臟。
完了完了,她這是怎麼了……
陳爍眼睜睜地看著餘田田跑掉以後,這才記起自己的白大褂還沒換,還得重回二樓換衣服。
他踏回外科人去樓空的走廊,頭頂的白熾燈一盞一盞應聲而亮。
這裡冷冷清清的,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已經熄滅很久的那盞手術指示燈,沉默了很久。
當年母親去世以後,不到半年時間,父親就另娶新歡。
於是陳爍終於隱隱約約從他們前幾年裡的不斷爭吵中拼湊出了事情的輪廓。
父親出軌在前,母親去世在後。
他記起了母親在手術檯上時,他是如何守在那盞紅燈外面苦苦煎熬的。
坐在長椅上等待的那一刻,明白母親有可能會從此離開他的那一刻,他真的無比後悔。
後悔這幾年來厭倦了貌合神離的父母,所以屢屢離家出走。
後悔母親想要與他談心時,他總是極端不配合,以不耐煩的態度打斷她的嘮叨。
後悔沒能攔住母親,沒能攔住追出門去的陳熹。
那一年,十七歲的少年一臉惶恐地坐在手術室外,不斷祈禱老天能夠仁慈一些,放過他最親最愛的人。
然而生老病死真的是人之常情。
誰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他一個人等來了最沉重的打擊。
而那一天,直到母親停止呼吸那一刻,父親也仍然因為堵車而沒能趕到醫院。
外科的走廊上,陳爍慢慢地抬起手來揉了揉眼睛。
他走進辦公室,換好大衣,低頭時看見了白大褂上那隻鼓鼓囊囊的口袋,兩隻小熊安然地坐在其中,傻乎乎地對他笑著。
他將它們拿了出來,緊緊地拽在了手心。
那個無憂無慮的傻女人。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也只有想到那個無憂無慮的傻女人,他才覺得自己也跟著無憂無慮起來,終於再也沒有那麼多的煩心事。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早上餘田田來上班的時候,聽說張佳慧辭職了。
護士們聚在走廊上,竊竊私語著她離職的原因。
雖然醫院還沒給個正式說明,但經過了昨天的全院大會和餘田田上臺發言,答案已經浮出水面。
小白噘著嘴數落餘田田:“還說是好朋友,出這麼大事情,受這麼大委屈,居然一聲不吭地憋在心裡。”
餘田田笑而不語。
“護士長脾氣那麼大,而且明知護士不能抹指甲油,還明知故犯。”有人開始吐槽,“就算不是因為小魚,被開除也是遲早的事。”
“是啊,上班也要求穿著端莊得體,她卻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連最基本的護士準則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