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機揣進包裡,高高興興地去了二樓。
然而陳爍並不在二樓,護士說他已經下班走掉了,餘田田打電話過去,陳爍說他在天台。
餘田田只好又去天台找他,臨走前那個護士擔憂地拉拉她的衣袖,“那個,我覺得你今天最好別去招惹陳醫生。”
餘田田一愣,“怎麼啦?”
“今天他負責的那個病人……沒能下手術檯。”
餘田田這才後知後覺地記起,剛才電話裡的那個聲音似乎有些低沉。
他心情不好。
護士小聲說:“陳醫生比較不願意接受病人離世的事實,每次遇到這種事情,總是心情不好。你還是別去招惹他了,他脾氣本來就比較……”
後面的話到此為止。
餘田田點點頭,踏進電梯時卻還是義無返顧地按下了十二層。
陳爍在天台抽菸。
餘田田從來沒看見過他抽菸,這是第一次。
她走到他身邊,看見他還穿著那件白大褂,小聲叫他:“陳醫生。”
陳爍沒回頭,低低地應了一聲。
餘田田本來有滿腔喜悅要與他分享的,想告訴他自己已經贏得了和張佳慧那場戰役的最終勝利,可是看見陳爍這個樣子,她的喜悅驟然間消失不見了。
想了想,她安慰他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已經盡力了,就不要苛求太多,這不是你的錯。”
陳爍吸了一口煙,吐出來的有煙,還有他呵出來的水霧。
氤氳一片,竟然有些好看。
餘田田又說:“你是外科醫生,這種事情應該也見得挺多的,別不開心啦。要是每一次病人離世,你都這麼傷心,那還怎麼好好把下一場手術做下去呀?”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於事無補的話,卻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對他的關心。
在她的一個短暫停頓下,陳爍終於開口。
他說:“我媽媽。”
餘田田豎起了耳朵。
“我媽媽就是在手術檯上大出血,沒能下手術檯就去世了。”
那是陳爍十七歲的時候,父母經歷了很多年的大吵小吵,終於在那個初春,母親因為又一場爭吵的爆發,哭著衝出了門。
陳爍和陳熹躲在書房裡沒出來,正處於叛逆期的陳爍戴著耳機,而陳熹抱著腿坐在地上,心情沉重地聽著門外傳來的爭執。
母親奪門而去的動靜傳入陳熹耳裡時,她著急地爬了起來,一把扯下陳爍的耳機:“哥,媽媽走了!”
陳爍只說了這麼多。
他忽然間止住了話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手裡的煙,沉默地看向了遠方。
餘田田想問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媽媽為什麼會去世。
可是陳爍轉過頭來望著她,只一眼,她就一個字也問不出口了。
他的眼睛像是一片沉寂的大海,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因為更多的情緒都被淹沒在了海底。
這個男人的悲傷是隱忍而無聲的。
她只能動了動嘴唇,最終囁嚅著說出一句:“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就連這句話也不過是蒼白無力的勸慰。
她猜他的母親出了車禍,又或者發生了其他意外,也許那就是他從不提父母的原因——為母親的去世而悲痛,為父親是導火索而心生怨恨。
可是陳璐瑤呢?
陳璐瑤又是怎麼回事?
餘田田不敢問。
陳爍踩滅了菸頭,對她說:“走吧,送你回家。”
餘田田跟在他身後,看見他高而清瘦的背影,無端想起了他送她回家的某個夜裡。當她從單元門裡往外看時,只看見他形單影隻地坐在車裡抬頭向遠方看的樣子。
繁星滿天,樹蔭下人影成雙。
但只有他。
只有他孤零零地待在那裡,好像融不進這片夜色溫柔。
她忽然間忍不住小跑兩步,與他並肩而行。
地上忽然多出來她的影子。
她低頭看,看見了身側那隻垂在白大褂旁邊的手,修長乾淨,手指纖長。
忽然忍不住想要握一握。
她動了動手指,卻最終也不敢有所動作。
她只能笨拙地從揹包裡掏出了她那毛茸茸的小熊手套,塞進了那隻手裡,說:“天台冷,你站了那麼久,把這個戴上吧。”
陳爍沉默地抬起手臂,把那兩隻小小的手套湊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