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相?
書生有些尷尬,旋即笑了一下,便道:“這竹筒就放在這吧!等小姐渴了再喝。”說罷又出去了。
一時無話。
半個時辰之後,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這破廟半邊房子漏雨,但大半卻能擋雨,林旋兒用手接了雨水喝,只覺好些,便扶著紫菱站起身來,只聽得外頭風雨大作,地上騰起一層水霧,看不清楚前面,不知奶孃此刻可到了城中?
正看著,只瞥見那書生獨自一人瑟縮在房簷下,衣裳已全溼了,卻只看著前面,嘴角、眼角都有淤青。
林旋兒嘆了一口氣,這頭怨恨雲夫人為了區區虛名,將自己的母親送去殉葬,自己又何嘗不是為了區區虛名,霸道地將這書生趕出門去!
當下心便軟了,忙對紫菱道:“去請那位先生進來吧,外頭雨大,仔細淋病了,看他那樣子,也是沒錢吃藥的,我們豈不是害了一條人命。”
紫菱也看他可憐,便應了過去,誰想才將門開啟,對他道:“先生進來避雨吧!”那書生也不知在想什麼,這平淡淡地一句話,竟唬得他一個激靈,腳不覺扭了一下,跌落在簷外,一身泥水。
誰想那書生竟認真起來,任由紫菱如何說,他只是堅持不進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雨停了。
雨後一片清新,四處樹葉、枝條都在滴水,那書生也在門外滴水。
奶孃回來了,帶了藥來。
燒火煎藥,外頭的樹枝都被這一場大雨淋溼了,倒是裡頭的木棒柴火好些,終究沒有淋溼,生了個火也便方便。
紫菱與奶孃說了那書生如何被自己痛打,如何堅持淋雨不入來,又是如何打水給林旋兒喝,奶孃便也去讓他進來烤火烘衣裳,又給他些乾糧,他雖拿了乾糧,卻仍舊堅持不進來,奶孃也拿他沒轍,便隨他去了。
一時林旋兒吃了藥,身上已是大好,又過了一個時辰,已無大礙,奶孃與紫菱方才放下心來。
林旋兒這才將自己如何的設計,又是如何逃脫林家,如此這般說了一遍,見奶孃身上有些難色,林旋兒才又道:“放心吧!媽媽,我娘留給我二百兩銀子,置辦一間小些的宅子,幾畝薄田也綽綽有餘了,我能開醫館,賺幾個貼補家用,咱們三個過日子是不成問題的。”
她如今之敢說過日子,奶孃還愁成這個樣子,若再提報仇,只怕奶孃必是不依,只得先隱了。
奶孃聽了她這樣說,也抹了一把眼淚,又道:“也只有這樣兒了。”
只等林旋兒換好一身男子裝扮,正要離開,忽然聽到門響了,那個渾身溼淋淋的書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手中拿著一根大木棒子,跑到三人面前一擋,哆哆嗦嗦大叫道:”小姐,快逃!”
卷一 昔日又復來 63。宅子
63。宅子
三人見他驚慌失措,大吼大叫,都唬了一跳,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只見那外頭草地上站著一匹土狼,頭大腦圓,目露兇光,直勾勾盯著廟內的人。
都有些怕,此刻那書生雖抖得厲害,卻走到三人面前,仰天長嘆,哭道:“想我廖瑾瑜堂堂鬚眉,實愧有餘,昔日賴天恩祖德錦衣紈絝,飫甘饜肥,雖寒窗苦讀卻屢試不第,家道中落,無力挽回,父母亡故,不能奉養,如今更一事無成,半生潦倒,早想於此了此殘生,卻無奈竟是不能,如今來了餓狼,何妨讓它將我填了肚子,我的其所,它得饕餮,小姐也可安然,豈不是我臨死的大功一件。”
奶孃聽他嘀嘀咕咕在前頭說話,聽了一句又沒聽全,只小聲問林旋兒:“這傻子說什麼呢?看到外頭來了野物,不拿棍兒打出去,卻在這裡說什麼勞什子?”
林旋兒見他果真只會讀書,便是想說捨身成仁也這樣廢話,雖是男人,卻也真個是無用的鬚眉濁物兒,只在此處說些無用的尋思之話,讓人聽著洩氣。
紫菱那丫頭自恃有些個氣力,又見並非群狼,便索性往那火堆中煩取了一根前頭燒著火的木棍,朝著那狼便打了過去,那畜生又刁又滑,見紫菱上前來,它倒一躲閃,避過紫菱,倒竄入裡頭來了,齜牙咧嘴便撲向那書生,書生竟真個將手中的棍兒扔了,只閉著眼睛,束手就擒,那畜生只搖頭晃腦撕扯著他的小腿兒,只一會兒功夫,便已是血肉模糊,嚇壞了一旁的奶孃,忙將林旋兒護在身後,紫菱跑上來,拿手中火棍兒往那畜生身上用力打了幾下,只聽它慘叫著放開書生,身上的皮毛已燃了火,竄逃走了。
書生血流不止,抱腿躺在地上呻吟,紫菱啐了一口道:“這是什麼男人!”